裴封走過去，在打人的這幾個小孩臉上掃視一圈，沉聲嗬斥，“住手，再打下去，人會沒命的，你們也得蹲大牢。”
    大冬天的雪地裏。
    被打的那個孩子，衣服破爛單薄，半個肚子都露出外麵，凍得青紫生瘡，還被這幾個孩子打得渾身都是傷，已經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了。
    “哼，誰讓他亂偷東西，還欺負我妹妹，打死他都是活該的。”
    “再說了，他就是個禍害，沒有爹娘的野種，這村裏誰都不想跟他扯上關係，要不是他偷了我妹妹的口糧，我才不會找這種人晦氣。”
    打人之中，為首最大的那個孩子，瞧著也才十來歲左右，下手卻是最狠的，不要命了把人往死裏打。
    其他人看見了裴封身上的那身軍裝，嚇得往後躲了幾步，連忙解釋。
    “對，對啊，我們不是故意打他的，都是他先偷東西，我們才教訓他的。”
    “軍人叔叔，我們沒有錯，都是這個禍害先犯錯的，我們隻是教訓他一下，沒想把人給打死。”
    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被嚇哭了，生怕被裴封抓去蹲大牢。
    裴封皺眉看了一下這些小孩，最大的十來歲左右，最小的七八歲，總共有十來個。
    十來個人圍打地上的那一個。
    “他偷了你們什麽口糧？有誰親眼看見的，證據在哪？”
    最大的那個孩子站出來，氣得臉都紅了，“證據就是我妹妹親眼看見的，我妹妹不會說謊。”
    “小乞丐是大隊裏人人都知道的禍害，肯定就是他偷的，因為他最愛偷東西。”
    “軍人叔叔，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隨便找個大人問。”
    其他人下意識點頭，很顯然，地上被打的那個小孩，在這些人眼底就是這樣的。
    裴封看了眼已經被得昏死過去的小孩，思索片刻。
    “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們說的那樣，我會親自去找人調查。”
    “不過，哪怕真的是這個小孩偷了東西，你們也不能把人往死裏打，要是出人命了，那可不是小事，你們在場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小孩都被嚇得臉色泛白，連忙跑了。
    隻剩下年紀最大的那個小孩，他叫柱子，麵對裴封雖然害怕，但他卻一步也沒後退，依舊顫抖著身體壯著膽子開口。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喊他們來幫我教訓小乞丐的，軍人叔叔，你要是想為這個小乞丐出頭，你罰我一個人就好了，別牽連其他人。”
    他知道打人不對，可誰讓這個該死的小乞丐，不止一次兩次偷他妹妹的口糧。
    妹妹本來身體就不好，需要好好養著，有細糧養著。
    這年頭細糧那麽金貴，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就被這個小乞丐偷吃了，他咋可能不氣。
    裴封搖頭，“事情的對與錯，不能聽信一麵之詞，你先回去吧，這事我會找人調查清楚。”
    柱子沉默片刻，看了看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乞丐，又看了看裴封身上的一身軍裝，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頭跑了。
    等人走了之後。
    不遠處的薑婉牽著小熠走了過來。
    裴封蹲下身把地上的小乞丐扶起來，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人很瘦很瘦，瞧著跟小熠差不多大，可卻比小熠瘦了不少，跟皮包骨頭差不多，小臉蠟黃髒兮兮的。
    嘴裏似乎還在喊著喃喃著什麽，仔細一聽，才知道他是在喊爸爸媽媽。
    薑婉從身上拿出一瓶藥出來，遞給裴封，“他身上的傷有些重，給他上一些藥，再找個地方把人送回去吧。”
    她剛剛隨便看了一眼。
    這孩子身上不僅有剛剛被人打出來的傷，還有冬天的凍傷，嚴重的營養不良等等。
    裴封接過藥，找了年久閑置的破舊房屋，把小乞丐抱進去抹藥。
    薑婉牽著小熠的手，跟在後麵。
    當小乞丐的衣服被掀開，立馬被打得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膚。
    或許是自己有了孩子，心也變軟了，尤其是誰麵對跟小熠差不多大的孩子時，心會不自覺變軟。
    薑婉有些不忍看下去了，“這孩子年紀還這麽小，你說，他爸媽去哪了，怎麽不管他，任由他這樣？”
    裴封認真給小乞丐上藥，搖搖頭，“他應該是個孤兒，沒有父母。”
    “等上完藥，我送他去找大隊長，了解一下情況，大隊裏對於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兒，一般都會有專門的補助，雖然日子艱難，但還不至於餓死。”
    薑婉點頭，“也好，交給大隊裏確實更合適。”
    她是心疼這孩子小小年紀受苦，但也不會心善到收養一個孩子。
    小熠沒有安全感，家裏有他一個就夠了。
    她和裴封連二胎都不想要，更不會收養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孩。
    小熠扯了扯薑婉的手，“媽媽，我餓了。”
    “想要媽媽抱抱。”
    薑婉笑了笑，彎腰把小熠抱起來，用額頭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臉，“餓了？”
    “是真的餓了，還是想讓媽媽抱抱？”
    他們在家裏剛吃完飯，到現在也才過來一兩個小時。
    小熠不說話了，把小腦袋埋進了薑婉的懷裏。
    薑婉抱著孩子，轉頭看向裴封，“這樣吧，小熠估計是累了，要不你先送這孩子去大隊上，我和小熠在這裏等你，你早去早回。”
    裴封：“好，那我現在抱著這孩子過去。”
    正當他起身剛要抱著小乞丐，出門的時候。
    誰料才走一步。
    薑婉忽然發現自己的衣服，被人緊緊給拽住了，她下意識轉頭看去。
    正好對上了一雙剛剛睜開的眼睛，和一張眼淚汪汪髒兮兮的小臉。
    “媽媽，我好想你，別不要我……”
    薑婉愣了一下，不知為何，眼前的小孩，給她的感覺竟然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不過她很確定，自己這輩子隻有小熠一個孩子，沒有多餘的孩子。
    因此，薑婉也沒多想，隻以為這孩子是剛醒來，腦子還不清醒，見到誰都會喊媽媽。
    裴封同樣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跟薑婉一樣的想法。
    “我先帶他去大隊辦公室，你和小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薑婉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