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禦熵挑眉，倒是聰明，會抓機會，“林總可知道，老師可不是能白喊的？”
    林曉瑜瞪大眼，“裴總想要收學費？”
    裴禦熵沒說話，但眼神分明寫著，“你說呢”三個大字。
    林曉瑜眨了眨眼，低頭在手包裏翻了翻，半晌從裏麵掏出一個鋼鏰，姿態極為恭敬道，“裴老師，您看，這學費可夠了？”
    那枚 5厘鋼鏰在她掌心泛著冷光，與她一身精致昂貴的套裝形成鮮明對比。
    裴禦熵的目光緩緩下移，定格在那枚小小的鋼鏰上。他向來沉穩如山的眉骨狠狠跳了跳，喉結也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那萬年不變的冷峻麵容，此刻竟出現了一絲龜裂的跡象。
    駕駛座上的蔣安原本專注地盯著前方，卻被車內微妙的氣氛引得一陣好奇。他悄悄從後視鏡掃了一眼，當看到林曉瑜手上那枚寒磣的 5厘鋼鏰時，嘴角不受控製地狠狠抽搐起來。
    跟了裴禦熵這麽多年，見過他在商戰中翻雲覆雨，見過他在董事會上震懾全場，可如今這差點破功的模樣，蔣安還是頭一回見。
    裴禦熵沉默了許久，才一臉無語地看著林曉瑜：“你看我像是缺你這點錢的人？”
    不缺你還跟我要學費？林曉瑜心中腹誹，麵上卻擺出副挑不出半點錯的恭敬，“裴老師當然不缺這點錢，但這可是我滿滿的誠意呀。”
    見他半晌不動，林曉瑜蹙眉瞄了他一眼，許是覺得他嫌少，猶豫了一會，作勢又在手包裏翻找。
    裴禦熵眉頭跳了跳，怕她又掏出5厘，趕緊伸手拿過那枚硬幣，“林總既然如此誠心，若是不接，倒是我的不是了。”
    “哪裏哪裏。”林曉瑜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見蔣安停下了車，她轉頭一看，才發現已經到鋼廠這邊了。
    她心裏遺憾的歎了口氣，真可惜，沒能看到這冰塊臉徹底崩裂。
    自接到林曉瑜電話，王經理便開啟連軸轉模式。不僅將考察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即便下班了，他也沒回家，而是親自留在廠裏監督，以確保裴禦熵來考察的時候，不出一丁點差錯。
    今天，他又將各個環節再三檢查過，哪怕確認沒有任何問題，神經也絲毫沒敢放鬆。當看到裴禦熵的車子緩緩駛入廠區，他立刻帶著一眾下屬，態度恭敬地迎了上去。
    “裴總、李總，歡迎，歡迎！”聲音熱情洋溢，透著滿滿的誠意。
    裴禦熵朝王經理一行人微微頷首，目光如炬，一邊打量四周環境，一邊不緊不慢地往裏走。
    王經理向來善於察言觀色，見此情形，立即快步上前，剛要開口介紹廠裏的情況，卻被裴禦熵突然打斷，“不知王經理可有準備防護裝備？”
    王經理做事本就細致入微，在這些細節上自然不會出任何差錯，更何況林曉瑜昨天還特意叮囑過，讓他準備幾套全新的防護裝備，以防萬一。
    “有，裴總還請稍候。”王經理朝身邊的助理低聲吩咐了幾句，助理腳步匆匆離開，不多時便抱著一個大紙箱返回。
    王經理剛要上前接過紙箱，蔣安卻快他一步，伸手拿起一頂安全帽。作為裴禦熵的得力助手，蔣安陪著參加過無數次工廠視察，對於安全帽是否合格，他一眼便能分辨。手上這頂，他僅是粗略一掃，就知道王經理準備的是質量上乘的安全帽。
    蔣安懸著的心落了地，轉身將安全帽遞給裴禦熵。裴禦熵接過，動作嫻熟地戴好，蔣助理緊接著又遞上防護眼鏡。
    王經理見裴禦熵這邊無需自己幫忙，便想把安全帽拿給林曉瑜。可等他轉過身，卻發現郭助理早已貼心地為林曉瑜備好了安全帽和防護鏡。
    他不經意地垂眸掃了一眼林曉瑜，見她腳上穿的並非是精致的高跟鞋，而是便於行走的平底鞋，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等所有人都穿戴好防護裝備，王經理挺直脊背，邁著穩健的步伐引領眾人往廠區深處走去。他一邊走，一邊以不卑不亢的姿態，有條不紊地介紹著廠裏的生產流程與管理模式。
    裴禦熵全程安靜聆聽，周身散發著沉穩內斂的氣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睛，不時掃視著周圍的設備與工人操作，偶爾才開口問幾個問題。
    他話雖然不多，但王經理半點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裴禦熵問的每一個問題，都在關鍵點上，看得出他對鋼材的了解非常專業。
    王經理沒敢隨意糊弄，打起十二分精神，對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得非常詳細嚴謹。他之前聽聞過裴禦熵在工作方麵極其嚴謹，但王經理以為他最多也就考察一下堆放原材料的倉庫、再參觀參觀實驗室、中控室，以及成品倉。
    沒想到煉鐵、煉鋼、連鑄、熱軋等車間，裴禦熵也要親自進去考察。
    雖然這幾個車間有一定的危險性，不過王川向來對安全事故極為重視，且早已提前將各種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做了詳細的排查，又再三對各個車間的工人叮囑過，讓他們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
    煉鐵、煉鋼、連鑄、熱軋都是核心車間，裴禦熵要考察，林曉瑜自然不可能阻止，她側頭看向王川，“王經理可有準備安全靴和防護服？”
    王川鄭重點頭，“有，防燙阻燃服、耐高溫安全靴、隔熱防護麵罩我都準備好了，還請裴總、林總先到更衣室更換。”
    裴禦熵點點頭，轉身之際，看到林曉瑜額頭上的細汗，想到她昨天下水救人，還發了燒，不由停下了腳步。
    “你身體還沒恢複好，裏麵的高溫車間就不必進去了。”
    蔣安默默站在一旁，看著自家老板罕見流露的關切，心中暗驚，要知道裴禦熵向來公私分明，鮮少會因私人情感影響工作安排。
    熵臨集團的這個訂單對林曉瑜來說，至關重要，她怎麽可能半途退出，“沒事，我已經退燒，身體無礙。”
    王川聽了他們的對話，才知道林曉瑜昨天竟然發了燒，他也擔心林曉瑜扛不住車間裏的高溫，想勸她留下。
    不過見林曉瑜堅持，他也不好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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