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信·東風解凍立春）
    太行山北麓的紫霞穀在立春前三日突然凝結寒霜，漫山遍野的懷牛膝幼苗被凍成晶瑩的琥珀，在晨霧中折射出冷冽的光。掌管藥穀的青瑤仙子推開雲母窗，指尖剛觸到結冰的窗框，便見無數冰晶順著她的袖口迅速蔓延，在茜色衣袖上織出蕨類植物般的紋路。
    “是玄冥氏的寒邪。”她輕歎，腕間的青玉鐲發出清越的鳴聲，鐲身上雕刻的懷牛膝葉片正滲出細密的水珠，“去歲冬至，北俱蘆洲的冰淵封印鬆動了。”侍立一旁的藥童茯苓連忙捧來暖爐，爐中燃燒的不是炭火，而是曬幹的懷牛膝根須，淺紫色的煙霧中彌漫著泥土與草木混合的辛香。
    紫霞穀的深處有一眼靈泉，泉眼周圍生長著最古老的懷牛膝母株，莖稈粗如嬰兒手臂，葉片呈深紫色，葉脈間流動著宛如血液的汁液。青瑤跪在泉邊，素手撫過母株根部的冰殼，指尖立刻傳來細微的脈動，如同胎兒在母體中的心跳。“三百年來，你從未讓春信遲到。”她輕聲說道，取出腰間的玉瓶，瓶中裝著去年霜降收集的露水，“今年怕是要辛苦你了。”
    露水落在冰殼上，立刻騰起紫色的煙霧，冰殼表麵浮現出古老的符文——那是上古時期神農氏為鎮住寒邪所刻的咒印。青瑤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三百年前的場景：瘟疫肆虐的人間，懷牛膝母株以自身靈根為引，將寒邪封印在冰淵之下，從此每年立春都要承受寒邪反噬的劇痛。
    “仙子，東邊的藥田全凍裂了！”茯苓的驚呼打斷了青瑤的思緒。她趕到東麓時，隻見黑土翻卷，露出下麵被凍成碎冰的懷牛膝根係，每一段根須都像被巨力扯斷，斷口處結著深藍色的冰晶。更令人心驚的是，土壤中竟滲出黑色的汁液，那是寒邪侵蝕大地的征兆。
    “必須在立春前喚醒母株的生機。”青瑤解下頭發上的玉簪，簪頭雕刻的懷牛膝花突然綻放，灑下點點熒光。她將玉簪插入母株根部，低聲念動咒語，隻見母株的葉片開始劇烈震顫，葉脈中的汁液順著玉簪流向地麵，所到之處，冰層紛紛碎裂，露出鮮嫩的新芽。
    然而，當汁液流到東麓藥田時，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回。青瑤皺眉，指尖凝結出一枚紫色的種子，那是母株的靈種，“去探探虛實。”種子落入黑土，瞬間長成一株幼苗，卻在接觸黑色汁液的瞬間枯萎，葉片上浮現出玄冥氏的圖騰——一隻展翅的寒鴉。
    “果然是他。”青瑤想起三百年前那場大戰，玄冥氏為爭奪藥穀的控製權，曾用寒邪侵蝕懷牛膝的靈根，最終被神農氏封印。如今封印鬆動，他竟試圖通過汙染土壤來控製藥穀。
    立春當日，紫霞穀的天空烏雲密布，本該溫暖的東風帶著刺骨的寒意。青瑤站在母株旁，望著逐漸西沉的日頭，心中焦急如焚。按照節氣，立春時分陽氣上升，本應能壓製寒邪，可如今天地間卻彌漫著刺骨的陰氣。
    “仙子，試試用‘牛膝引春’之法吧。”茯苓捧著一本古老的藥典，書頁上畫著懷牛膝母株與天地靈氣共鳴的圖示，“雖然此法會損耗您的仙力，但或許能喚醒沉睡的陽氣。”
    青瑤點頭，褪去外袍，露出內襯的紫色紗衣，衣料上繡著密密麻麻的懷牛膝葉脈，在暮色中泛著微光。她張開雙臂，掌心向上，口中念道：“東方青帝，賜我生機，懷牛膝根，貫通天地！”話音未落，母株突然發出耀眼的紫光，無數根須破土而出，如紫色的巨網般向四周蔓延。
    當根須觸及東麓的黑土時，地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玄冥氏的虛影從中升起，他身著冰晶鎧甲，手中握著一根寒鎖鏈，“區區草木精靈，也敢與本座抗衡？”鎖鏈揮出，帶起一陣狂風，將青瑤的頭發吹得四散飛揚。
    青瑤不慌不忙，指尖輕撫母株的莖稈，立刻有無數懷牛膝幼苗從她腳下湧出，幼苗的葉片化作鋒利的刀刃，斬斷了寒鎖鏈。與此同時，立春的鍾聲響起，第一縷陽氣穿透雲層，落在母株的葉片上，葉片頓時煥發出勃勃生機，葉脈中的汁液如岩漿般沸騰。
    “看清楚了，這是天地間的生機之力。”青瑤一揮衣袖，懷牛膝的根須如潮水般湧向玄冥氏，根須上的葉片吸附著寒邪，將其轉化為滋養大地的養分。玄冥氏發出一聲怒吼，虛影逐漸消散，臨走前留下一句警告：“你們逃不過冬至的劫數。”
    危機暫時解除，紫霞穀的冰層開始融化，懷牛膝的幼苗重新破土而出，葉片上掛著晶瑩的露珠，那是寒邪退去的痕跡。青瑤疲憊地坐在母株旁，看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心中明白，這隻是開始，更嚴峻的挑戰還在後麵。
    茯苓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懷牛膝湯走來，湯中漂浮著幾片嫩綠的新芽，“仙子，喝碗湯暖暖身子吧。今年的春信，終究是來了。”青瑤接過碗，湯的香氣混合著泥土的芬芳，讓她想起人間百姓在立春時喝牛膝湯的習俗，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遠處，第一隻燕子掠過山穀，翅膀上沾著春天的氣息。懷牛膝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堅韌與不屈。青瑤站起身，望向連綿的太行山，心中默默發誓，無論遇到多少艱難險阻，她都會守護這片藥穀，讓懷牛膝的靈根永遠滋潤人間。
    立春已至，陽氣初升。紫霞穀的懷牛膝在經曆了寒邪的考驗後，更加茁壯地生長著，它們的根須深深紮入大地，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等待著下一個節氣的到來，繼續履行自己守護生命的使命。而青瑤仙子，也將帶著這份責任與信念，在四季的輪回中，譜寫一曲關於慈悲、堅韌與希望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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