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長·螻蟈鳴立夏）
    紫霞穀的立夏在螻蟈的第一聲啼鳴中撕開暑氣，青瑤仙子立於靈泉畔，看晨霧如暖玉般漫過懷牛膝田壟，本該清脆的蟲鳴卻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仿佛冰塊撞擊青銅鍾。她腕間的青玉鐲突然變得冰涼，鐲身的懷牛膝紋路凝結出霜花，那是玄冥氏的寒邪借著立夏的陽氣逆流而上。
    “茯苓，去查看西麓的蟲洞。”她望著遠處翻卷的雲氣，雲層底部泛著詭異的靛藍色，如同倒扣的寒淵，“立夏螻蟈鳴，本是陽盛於外的征兆，如今卻陰寒侵體，必有邪祟。”藥童茯苓剛轉身，穀中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爆裂聲，無數螻蟈破土而出，蟲身竟呈半透明的冰晶狀，翅膀振動時灑下細小的冰屑，所到之處，懷牛膝幼苗的葉片立刻結出蛛網狀的霜紋。
    這些被寒邪侵蝕的螻蟈名為“冰蛄”，背部甲殼上刻著玄冥氏的咒印，每隻蟲足都沾著懷牛膝的汁液——那是它們啃食幼苗根係時沾染的靈血。青瑤蹲下身，指尖輕觸冰蛄的甲殼，立刻有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在皮膚上留下淡藍色的脈絡，宛如被凍裂的瓷器。
    “它們在吸食懷牛膝的陽氣。”茯苓驚呼，手中的藥鋤砸在冰麵上，竟迸出火星，“看這蟲洞的走向，直通母株的根係！”青瑤望向靈泉方向，隻見無數冰蛄正順著岩石縫隙鑽向泉底，母株的葉片在晨霧中劇烈顫抖，葉脈間的紫金色汁液變成了灰紫色，如同被抽離了溫度的血液。
    立夏的太陽躍出東山，卻沒有帶來預想中的溫暖，反而在冰蛄的甲殼上折射出刺目的寒光。青瑤取出神農玉簡，玉簡在陽光下自動翻開至“立夏篇”，圖中螻蟈振翅揚起火焰，懷牛膝根須化作鎖鏈捆住寒蛇。“原來正常的螻蟈鳴是引動夏火，如今卻被寒邪扭曲為‘冰蛄噬陽’。”她喃喃自語，指尖撫過玉簡邊緣，忽然發現圖中螻蟈的翅膀上有一道細微的裂痕，與她小臂上的冰痕形狀 identica。
    “仙子，您的傷！”茯苓注意到青瑤手臂的異常，隻見冰痕正順著血管向心髒蔓延，所過之處，肌膚表麵凝結出細小的冰晶，“這是玄冥氏在清明種下的分魂！”青瑤咬牙，想起穀雨那場戰鬥，玄冥氏的虛影曾鑽入她的傷口，如今借著立夏的陽氣逆流，竟在體內形成了“寒淵倒影”。
    靈泉深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母株的根係破土而出，如同紫色的巨蟒盤旋在穀中，根係表麵覆蓋著一層冰殼，每一道裂紋中都鑽出冰蛄。青瑤知道，此時若不切斷寒邪的源頭，不僅懷牛膝會枯死，她體內的寒魂也將徹底蘇醒。“茯苓，取‘五火七禽扇’！”她大聲說道，“我們要用夏火之氣煉化寒邪！”
    茯苓迅速跑到藥棚深處，取出一把用孔雀羽、鶴翎和懷牛膝花製成的寶扇，扇麵上繪著神農氏馭火的圖案。青瑤接過扇子，感受到扇骨中蘊含的陽氣正在與她體內的寒邪對抗，產生陣陣麻癢。她深吸一口氣，朝著蟲群揮動寶扇，頓時，五道火焰從扇麵飛出，在空中化作鳳凰、朱雀、丹頂鶴等七種神禽，鳴聲震碎了空中的冰屑。
    冰蛄在火禽的攻擊下紛紛爆裂，化作清水滲入泥土，卻在臨死前吐出黑色的絲，將懷牛膝幼苗緊緊纏繞。青瑤見狀，再次揮動寶扇，這次飛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星星點點的火星，如同立夏的流螢，落在黑絲上，瞬間將其燒成灰燼。
    然而，玄冥氏的虛影卻在此時出現在火焰中，他手中握著一個冰製的螻蟈哨，哨音尖銳刺耳，竟蓋過了火禽的鳴叫。“青瑤，你的陽火再旺，能燒盡人間的陰寒嗎？”他冷笑道，哨音中夾雜著無數冰針，直射青瑤麵門。
    青瑤側身避開冰針，卻感覺體內的寒魂突然躁動，心髒傳來刺骨的疼痛。她知道，這是玄冥氏在利用她體內的寒邪作為內應。危急時刻，茯苓突然撲上前，用身體擋住了致命的冰針，鮮血濺在青瑤的衣襟上，竟在瞬間凍成冰晶。
    “茯苓！”青瑤驚呼，連忙將他扶到母株旁，取出懷牛膝的鮮根嚼碎敷在傷口上。然而，這次的寒毒異常強大，根須的汁液竟無法融化冰層，反而在傷口周圍結出更厚的冰殼。青瑤這才意識到，玄冥氏是想通過茯苓的身體，將寒邪注入她的靈脈。
    “仙子，別管我……”茯苓虛弱地說，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用‘牛膝焚心’術吧，雖然我會灰飛煙滅，但能幫您逼出體內的寒魂。”青瑤搖頭，淚水模糊了雙眼，“我怎能用你的性命換我的生機？”茯苓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一枚懷牛膝籽，籽上刻著他母親的名字，“阿娘說過，真正的藥人，要像懷牛膝一樣，根須深入大地，哪怕燒成灰，也要滋養生靈。”
    青瑤顫抖著點頭，含淚念動咒語。懷牛膝母株的根係突然發出耀眼的紅光，將茯苓包裹其中。紅光中，茯苓的身體逐漸透明，化作無數光點，這些光點順著青瑤的手臂鑽入體內，與寒魂激烈對抗。青瑤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有一把火在心髒裏燃燒，卻也感受到了茯苓的溫暖——那是他用生命傳遞的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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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一聲巨響，青瑤體內的寒魂被煉化，化作一道黑煙從口中噴出，消散在立夏的陽光中。與此同時，玄冥氏的虛影發出淒厲的慘叫，徹底消失在火禽的光芒中。危機解除，茯苓的光點重新凝聚，落在母株的葉片上，化作一滴晶瑩的露珠。
    立夏的陽光終於恢複了溫暖，火禽們振翅高飛，消失在雲層中，隻留下淡淡的焦香。青瑤拾起茯苓掉落的竹笠，笠麵上的懷牛膝圖案被火光照得發亮，仿佛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她望向遠處的田壟，冰蛄已經全部消失，懷牛膝幼苗在陽光下舒展葉片，葉片上的霜紋化作了美麗的花紋，如同鳳凰的羽毛。
    暮色漸濃，紫霞穀迎來了立夏的夜晚。天空中繁星點點，如同懷牛膝籽灑落在天幕。青瑤站在母株旁，感受著體內重新流動的陽氣，心中充滿了悲痛與感激。茯苓的身影雖然消失，但他的靈魂似乎融入了懷牛膝的靈根，每一片葉片的顫動，都像是他在輕聲訴說。
    在遙遠的寒淵，玄冥氏望著手中破碎的冰哨，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青瑤竟然能煉化本座的分魂，看來必須動用寒淵深處的‘玄冥之眼’了。”他低聲呢喃，身影消失在冰層深處，隻留下一串冰冷的腳印，預示著下一個節氣的挑戰。
    立夏已過，紫霞穀在陽氣的滋養下重新煥發生機。青瑤知道，每一個節氣都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成長。她將繼續守護這片藥穀，與懷牛膝一起，在四季的輪回中，書寫關於生命、慈悲與堅韌的傳奇。而茯苓化作的露珠，將永遠滋潤著懷牛膝的靈根，成為立夏時節最溫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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