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深·田鼠化為鴽穀雨）
    紫霞穀的穀雨在布穀鳥的催促中淅淅瀝瀝地落著，青瑤仙子立於靈泉畔，看雨滴在懷牛膝母株的葉片上聚成珍珠串，本該圓潤的水珠卻泛著棱角，如同碎冰折射的寒光。她腕間的青玉鐲突然變得滾燙，鐲身的懷牛膝紋路滲出細密的水珠，在陽光下映出無數個扭曲的田鼠身影。
    “是田鼠的哀鳴。”茯苓抱著一捆曬幹的懷牛膝根從藥棚走來，竹笠邊緣的雨滴落在根須上，竟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今早巡田時，發現東邊的田壟空了，往年這個時候，田鼠該忙著搬運牛膝籽。”青瑤皺眉，紫霞穀的田鼠素與藥穀共生，它們啃食多餘的幼苗，糞便滋養土地，此刻的異常必與玄冥氏有關。
    靈泉深處突然傳來渾濁的湧動聲，青瑤俯身望去，隻見泉底的懷牛膝根係間蜷縮著幾隻田鼠，它們的皮毛上結著冰晶，眼睛泛著幽藍的光，正用利爪抓撓著母株的莖稈。更詭異的是，它們的身體正在發生畸變，背部隆起如鵪鶉的羽翼，尾椎逐漸縮短，分明是“田鼠化鴽”的節氣異象被寒邪扭曲。
    “快用‘牛膝固根’陣！”青瑤話音未落，為首的田鼠突然發出尖銳的啼叫，聲音不再是齧齒類的吱吱聲，而是類似鵪鶉的“咕咕”聲，卻帶著金屬般的刺耳雜音。它縱身躍出靈泉，翅膀上的冰晶劃破青瑤的衣袖，露出小臂上淡紫色的血管，血管中流動的汁液竟凝結成細小的冰粒。
    茯苓迅速取出神農玉簡，玉簡在雨中自動翻開至“穀雨篇”，隻見圖中懷牛膝根須纏繞成網，網中困著一隻半鼠半鴽的異獸。“田鼠化鴽本是陽氣引動，如今卻被寒邪逆轉為‘冰鼠噬陽’。”青瑤取出腰間的藥囊，撒出一把丹參籽——這是從隔壁丹參穀借來的靈種，“用生陽之草克製寒陰之邪。”
    丹參籽落地即長成幼苗，葉片上的鋸齒狀邊緣泛著紅光，如同跳動的小火苗。然而，當它們接觸到異化的田鼠時，火苗瞬間被凍滅，丹參葉上結出一層薄冰，冰下隱約可見玄冥氏的咒文在蠕動。青瑤這才意識到，這些田鼠早已不是普通的生靈，而是被寒邪煉化的“冰魄鼠”，體內藏著玄冥氏的分魂。
    “仙子，看它們的牙齒！”茯苓驚呼，隻見冰魄鼠的門齒上沾著紫色的汁液，正是懷牛膝的靈血。青瑤轉頭望向母株，發現其莖稈上已有多處咬痕，滲出的汁液在雨中迅速結冰，形成紫色的冰柱，如同被抽離精血的血管。
    穀雨的雨勢突然變大，雨點砸在藥棚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青瑤閉上眼睛，感受著天地間的陽氣流動，根據《神農藥經》記載，穀雨節氣的陽氣藏在雨水中，需以“引龍祈雨”之法激發。她取下頭發上的玉簪，簪頭的懷牛膝花在雨中綻放，露出花蕊中藏著的一枚龍鱗——這是去年驚蟄時從雷雲中收集的靈物。
    “茯苓，隨我念咒：‘雨師掃霧，應龍行天，懷牛膝根，貫通地脈！’”青瑤揮簪畫出龍形軌跡，茯苓緊隨其後，用藥鋤在地麵勾勒出蜿蜒的水脈。奇跡般地，天空中傳來低沉的龍吟，一道金色的閃電刺破雨幕，落在母株的根係上，懷牛膝的汁液頓時沸騰，順著水脈流向整個藥穀。
    冰魄鼠們發出淒厲的尖叫，它們的身體在陽氣的衝擊下開始崩解，冰晶與血肉剝離，露出底下蜷縮的普通田鼠。青瑤趁機撒出懷中的“還魂露”——這是用穀雨雨水和懷牛膝靈血調製的聖藥，露珠落在田鼠身上，立刻融化了它們皮毛上的冰晶，露出柔軟的灰褐色毛發。
    然而，玄冥氏的分魂不願輕易敗退，他的虛影從最大的冰魄鼠體內溢出，手中握著一根由田鼠骨骼製成的權杖，“青瑤，你以為救了這些低等生靈就能彰顯慈悲？”權杖揮動，地麵裂開無數冰縫，寒氣順著裂縫蔓延，懷牛膝的根係在寒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青瑤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神農玉簡上，玉簡頓時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化作一道金色的鎖鏈，纏住玄冥氏的虛影。“慈悲從不分高低，”她厲聲說道，“你囚禁田鼠的靈魄，扭曲節氣的規律，才是真正的褻瀆生命！”
    就在此時，布穀鳥的啼叫突然變得清晰，它們成群結隊地掠過藥穀，翅膀上的羽毛沾著穀雨的雨水，竟化作無數把小劍，刺向玄冥氏的虛影。青瑤這才想起，布穀鳥正是鴽的別稱，它們的到來正是節氣陽氣的具象化體現。
    玄冥氏在陽氣的攻擊下逐漸消散，臨走前，他的目光落在青瑤小臂的傷口上，嘴角勾起一抹陰笑，“你的靈血，本座收下了。”話音未落，虛影化作無數冰晶，鑽入青瑤的傷口，瞬間消失無蹤。
    危機解除，被救下的田鼠們發出微弱的吱吱聲，一瘸一拐地向田壟深處走去。茯苓蹲下身子，用懷牛膝葉為它們包紮傷口，“對不起，沒能早點發現你們的異常。”田鼠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眼中的幽藍徹底消失，恢複了往日的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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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雨的雨漸漸停了，陽光穿透雲層，在藥穀上空架起一道彩虹。懷牛膝母株的根係重新煥發生機，莖稈上的咬痕處長出了新的嫩芽，嫩芽的形狀如同展翅的鵪鶉，這是節氣異象的正常顯現。青瑤望著這一切，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卻也感到一陣隱隱的擔憂——玄冥氏的分魂已潛入她的體內，不知何時會再次作祟。
    “仙子，你的傷……”茯苓注意到青瑤小臂上的冰痕，連忙取出藥箱。青瑤擺擺手，“無礙，等立夏時分，陽氣最盛，自能逼出寒邪。”她望向遠處的田壟，田鼠們已經開始忙碌地搬運懷牛膝籽，仿佛剛才的噩夢從未發生。
    暮色漸濃，紫霞穀迎來了穀雨的夜晚。天空中閃爍著幾顆明亮的星星，如同懷牛膝籽散落在天幕。青瑤站在母株旁，感受著體內流動的陽氣，心中默默發誓，無論玄冥氏如何算計，她都會守護好這片藥穀，守護好節氣的規律，讓懷牛膝的靈根永遠成為人間的福祉。
    在遙遠的寒淵，玄冥氏望著手中凝結的青瑤靈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你的靈血果然蘊含著神農氏的力量，待本座煉化之後，定能讓寒淵重現人間。”他低聲呢喃，身影消失在冰層深處，隻留下一串冰冷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寒淵中，預示著下一個節氣的挑戰。
    穀雨已過，紫霞穀在陽氣的滋養下愈發生機勃勃。青瑤知道，每一個節氣都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成長。她將繼續守護這片藥穀，與懷牛膝一起，在四季的輪回中，書寫關於生命、慈悲與堅韌的傳奇。而那些經曆了寒邪侵蝕的田鼠，將成為穀雨的見證，在每年的這個時候，提醒人們敬畏節氣，珍惜生命的每一次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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