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這兩個字在趙小麗的心裏，激起了千層巨浪。
    她整個人都懵了，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喜歡？她喜歡梁文浩？
    這個念頭，她不是沒有過。在那些輾轉反側的深夜，在他靠近時自己無法控製的心跳裏，它曾經像一株膽怯的野草，悄悄探出過頭。
    但每一次，都被她自己，用理智，用現實，用那句“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給狠狠地踩了回去。
    她不敢承認，更不敢深想。
    可現在，這兩個字，被她最信任的母親，如此篤定地說了出來。
    讓她所有試圖隱藏和逃避的情緒，都無所遁形。
    “不……不是的，媽。”
    趙小麗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卻虛弱得毫無說服力。
    “我沒有……我怎麽會……我們……”
    她語無倫次，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卻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一開始，隻是無聲的流淚。
    到後來，她再也控製不住，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慌亂、恐懼和那份無處安放的心動，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媽……我害怕……”
    她哽咽著，像個迷路的孩子。
    趙淑芬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臂，將女兒攬進了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就像小時候，她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時一樣。
    “怕什麽？跟媽說說。”趙淑芬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趙小麗靠在母親的懷裏，感受著那溫暖的氣息。
    “我怕……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看他，什麽都懂，什麽都會。黃永福那樣的人，在他麵前，都得客客氣氣的。他去的地方，見的人，說的話……我……我連聽都聽不懂。”
    “今天在茶室，要不是他，我肯定把事情搞砸了。在他身邊，我覺得自己……好笨，好沒用。”
    “就像一個……一個小醜。”
    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裏，充滿了自我厭棄。
    “還有……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從母親的懷裏抬起頭，紅著眼睛，臉上滿是迷茫。
    “他今天對我……很好。他扶我，給我夾菜，還帶我去看風景……可是，他又說……‘演得不錯’。”
    “媽，他是不是……是不是隻是在演戲？為了和黃永福的合作，為了讓我這個‘戰略夥伴’，看起來更可信一點？”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我算什麽？”
    “一個被他利用的，傻乎乎的工具嗎？”
    這個問題，太殘忍了，殘忍到她自己問出口，心都跟著一陣抽痛。
    她害怕聽到答案，卻又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趙淑芬靜靜地聽著女兒的哭訴，臉上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
    她早就料到了。
    這個傻丫頭，心思單純，一頭紮進去，不撞個頭破血流，是不會回頭的。
    她抽出紙巾，替女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說完了？”
    趙小麗抽噎著，點了點頭。
    “那現在，換媽說了。”
    趙淑芬的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沉穩。
    “第一，你說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話，媽不認同。”
    “什麽叫一個世界？難道他梁文浩是三頭六臂，還是不食人間煙火？他再厲害，不也得吃飯睡覺？不也得跟人打交道？”
    “小麗，你記住，人跟人之間，是有差距，但沒有跨不過去的世界。他懂的多，是因為他見得多。你現在見得少了，以後跟著他，不就見多了？”
    “再說了，你真的比他差嗎？”
    “你的設計，你的審美，你的才華，那是天生的，是梁文浩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他看中的，是你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這叫互補，不叫差距。”
    “你不是小醜，你是他舞台上，不能缺少的女主角。沒你，他這台戲，唱不下去。”
    這番話，說得趙小麗一愣一愣的。
    女主角？
    她從來沒敢這麽想過。
    “第二，你說他是不是在演戲。”
    “媽問你，演戲需不需要花時間，花精力？”
    趙小麗下意識地點頭。
    “那不就結了？”趙淑芬一拍大腿，“梁文浩是什麽人？他是分分鍾幾十萬上下的生意人！他的時間，比金子都貴！他有那個閑工夫，陪一個他看不上眼的女人，演一整天的戲？”
    “還又是扶腰，又是夾菜，又是帶你看風景的？他圖什麽？圖你長得好看？港島遍地都是美女。圖你有錢？他的錢，怕是比我們全家加起來都多。”
    “男人，尤其是梁文浩這種男人，他們比誰都現實。他花時間在你身上，隻有一個原因。”
    趙淑芬頓了頓，直視著女兒的眼睛。
    “那就是，他對你有興趣。這個興趣，或許是從你的才華開始，但絕不僅僅停留在才華上。”
    “至於那句‘演得不錯’……”
    趙淑芬撇了撇嘴。
    “那是男人逗小姑娘的把戲，你還真信了？他那是看你緊張，故意逗你玩呢！你一慌，不就正好落到他懷裏去了？”
    “你這傻丫頭，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她怔怔地聽著，腦子飛速地轉動著，努力消化著母親的話。
    好像……是這個道理。
    梁文浩他……真的有必要花一整天的時間，來演一場無關緊要的戲嗎？
    “媽……那……那我該怎麽辦？”
    趙小麗的聲音，依舊帶著不確定。
    “什麽怎麽辦？”趙淑芬反問，“他不是問你，明天想去哪裏玩嗎？”
    趙小麗點了點頭。
    “去啊！為什麽不去？”
    趙淑芬的語氣，理所當然。
    “他給你機會了解他，你也正好趁這個機會，看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真心，還是假意，是隻想玩玩，還是想正經談。多接觸，多觀察，不就知道了？”
    “感情的事，光靠猜是沒用的。你得親自去試。”
    趙淑芬握住女兒的手，力道重了幾分。
    “小麗，你記住。咱趙家的女兒，不比任何人差。喜歡了，就大大方方地去爭取。就算最後不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咱們輸得起！”
    “別怕，有媽在後麵給你撐腰呢！再說他不是還在你媽手下討生活！你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