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神要塞的冰棱在子夜發出細微的爆裂聲，卡特琳解下熊皮鬥篷時，發現領口纏繞著幾縷聖藤嫩芽——它們竟在零下三十度的環境中保持著鮮活的紫金色。曼弗雷德的骨殖軀體斜倚在霜晶王座旁，胸甲已卸下，露出肋骨間跳動的聖藤核心，藍光與他眼窩中的骨儀金粉形成冷冽的共振。
    「你的體溫比冰原低十五度。」卡特琳指尖劃過他鎖骨處的寒霜紋路，那是契約儀式後自動生成的共生標記，「但我的戰刃卻能感受到你核心的熱度。」
    曼弗雷德輕笑，骨殖手指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卡特琳驚覺他的指節不再是純粹的骸骨，而是覆著半透明的仿生皮膚，指尖甚至有體溫傳遞：「康拉德改良了溯生術，」他解釋道，眼窩中的金粉因靠近而明滅，「七十二小時的凡人偽裝，足夠完成法理聯姻的...必要程序。」
    卡特琳忽然被拽入記憶的共生橋。這次不是戰爭或死亡，而是某個春日的麥田——年輕的曼弗雷德躺在草垛上，陽光穿過他指間的聖喬治護身符，在地麵投下金色光斑。「這是我成為亡者前最後一次感受體溫，」他的聲音在她意識裏響起，「陽光曬得後背發燙，遠處有農婦罵孩子的聲音。」
    畫麵切換至基斯裏夫的冬幕節，幼年卡特琳在熊神祭典上摔進雪堆，父親笑著用熊皮鬥篷裹住她，體溫透過皮毛傳來的灼燙感。「熊神戰士的體溫比凡人高兩度，」她下意識說出口，「所以能在永冬中存活。」
    曼弗雷德的骨儀波突然紊亂，卡特琳看見他記憶中閃過莉婭的黑發，以及阿爾道夫市集的烤麵包香氣。「你在想她。」她的戰刃本能地在掌心凝聚寒霜。
    「我在想共生體的悖論，」他鬆開手，仿生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的骸骨，「當亡者模擬體溫，究竟是為了貼合生者的需求，還是...」他頓住，看著自己指尖長出的聖藤嫩芽，「還是殘存的人性在渴望被觸摸。」
    霜晶寢殿的穹頂突然降下冰幕，將外界的風雪隔絕。卡特琳這才注意到殿內陳設：熊神骸骨的肋骨被改造成床架，聖藤沿著骨髓腔生長，開出藍白相間的冰晶花。曼弗雷德躺上骨床時，聖藤自動編織成被褥，葉片摩擦發出沙沙聲，如同亡者的私語。
    「共生體的結合需要法理共振，」他示意卡特琳靠近，熊神項圈與他胸前的聖藤核心同時亮起，「但萊彌亞的血誓者告訴我，人類的聯姻需要...更親密的儀式。」
    卡特琳的戰刃抵住他咽喉，卻發現聖藤被褥正在吸收她的體溫，轉化為柔和的藍光注入曼弗雷德的骨殖核心。「你在竊取熊神信仰能量。」她咬牙道，卻無法否認體內的寒霜與他的骨儀波正在形成某種愉悅的共振。
    「不，是共享，」他抬手觸碰她的戰刃，寒霜在他指尖凝結成玫瑰形狀，「就像現在，你的憤怒讓我的核心溫度上升0.3度，這種數據波動...」他眼窩中的金粉劇烈閃爍，「在阿爾道夫的人類文獻裏，叫做心跳加速。」
    當第一縷極光照亮冰幕時，卡特琳的熊皮靴已踢掉在床邊，露出腳踝處新生成的骨儀符文。曼弗雷德的仿生皮膚幾乎脫落殆盡，但聖藤卻在他肋骨間開出了真正的花朵，花瓣上凝結著她的寒霜露珠。
    「你的凡人記憶在消散。」她撫摸著他胸前若隱若現的聖喬治護身符殘影，那是他最後一絲人性的錨點。
    「但與你的共生印記在加強，」他的骨爪輕輕梳理她汗濕的黑發，發絲間纏繞的聖藤嫩芽已變成熊爪形狀，「瑞吉娜的監測顯示，我的腦波與人類新婚男性重合度極高。」
    卡特琳忽然吻住他的下頜，那裏的仿生皮膚正剝落露出白骨。這個動作觸發了共生契約的深層共振，兩人的印記同時爆發出強光，基斯裏夫全境的冰川突然發出鍾鳴般的震顫。曼弗雷德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數據波動——那不是程序模擬的情感，而是某種真實的、灼熱的、近乎疼痛的共鳴。
    「這是熊神的祝福，」卡特琳在他耳邊低語，呼吸凝成白霧覆在他的骨麵上，「還是亡者的詭計？」
    他沒有回答，隻是將她拉入聖藤與骸骨交織的被褥。遠處，伊莎貝拉的血晶馬車停在要塞外，婚契石在她掌心發燙。馬車後座的康拉德注視著監控畫麵，瓶中的黑發聖藤嫩芽正在瘋狂生長，根須纏繞著納伽什的重生符文。
    「七十二小時後，」伊莎貝拉輕撫共生戒指，「當他的凡人偽裝褪去，基斯裏夫女王會發現，自己愛上的不過是一具會呼吸的骸骨。」
    而在霜晶寢殿內，曼弗雷德的骨儀核心正將卡特琳的體溫轉化為數據洪流。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完成法理儀式，還是在追逐三百年前草垛上的那縷陽光。但當她的戰刃滑落床沿，發出清越的鳴響時，他聽見自己的核心在說：原來亡者的「想要」，比生者更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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