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芷站在敬王府的牆根下，指尖撚著一包"霓裳變"藥粉。這藥粉原是禦醫用來給皇後染指甲的，如今在暮色中泛著妖異的紫光。
    "夫人真要這麽做？"霜降抱著裝滿染料的漆盒，聲音發顫，"那波斯貓可是進貢的珍品，貴妃剛賞賜下來沒多久呢..."
    "噓——"
    牆內突然傳來宋如意清脆的笑聲。柳安芷眯眼望去，隻見那丫頭正蹲在假山上，手裏拎著隻拚命掙紮的白貓。月光下，貓兒碧綠的眼睛瞪得溜圓，倒映出宋如意那張明媚得過分的笑臉。
    "小乖乖，給你換身新衣裳！"
    不愧是如意，一出手果然就知道有沒有。就算是在現代，要抓一隻貓也沒那麽容易呢。
    柳安芷看準時機，將藥粉係在箭矢上，挽弓搭箭。"嗖"的一聲，藥包精準地落在宋如意腳邊。那丫頭機靈得很，立刻撿起來嗅了嗅，隨即眼睛一亮。
    半刻鍾後，敬王府傳出驚天動地的尖叫。柳安芷躲在樹影裏，看著那隻被染成七彩的波斯貓躥上房頂，活像一道彩虹劃過夜空。宋如意提著空染料桶在後麵追，邊跑邊喊："別跑呀！尾巴還沒染金粉呢！"
    敬王府之前給她吃了那麽大的憋，不回敬一下柳安芷都覺得說不過去。
    等宋如意回到馬車上和柳安芷會和時，她眼裏的興奮和激動簡直難以掩飾，“母親，下次還有這麽好玩的事情，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啊！”
    柳安芷沒有掩飾眼中的欣賞，用力點點頭，有了宋如意的配合，等到西域使團來的時候，她的“斑斑劣跡”應該就能家喻戶曉了。
    暮色初臨，督主府的青石板上還殘留著白日裏的暑氣。柳安芷正在西廂房教宋如意調製胭脂，小丫頭十指染得嫣紅，正興致勃勃地在宣紙上試驗新調出的"暮山紫"。
    "夫人。"錦書匆匆進來，手裏捧著個鎏金的匣子，"長公主府剛送來的。"
    柳安芷指尖一頓。那拜匣上的芙蓉花用金絲掐得栩栩如生，花蕊處嵌著顆罕見的紫珍珠——這般規製，隻能是長公主的手筆。
    "拿來我瞧。"她接過拜匣時，餘光瞥見宋如意偷偷把染紅的爪子往身後藏。
    請帖用的是禦賜雲紋箋，展開時飄出縷縷沉水香。柳安芷剛讀到"賞花"二字，忽覺身後一陣涼意——宋知淵不知何時立在廊下，蟒袍的廣袖被晚風吹得微微鼓蕩。
    "夫君來得正好。"她將請帖遞過去，"長公主三日後設宴..."
    宋知淵沒有接帖，反而抬手撫過她沾了胭脂的鬢角："夫人希望我去？"指尖在"攜眷"二字上輕輕一敲。
    柳安芷會意。長公主是皇帝長姐，向來不涉朝局，此時突然邀約，必是得了什麽風聲。她餘光掃過正在玩胭脂的宋如意，忽然莞爾："如意近日苦練琴藝，正好..."
    "我不去！"宋如意猛地抬頭，手裏的瓷碟"咣當"翻倒，"那些夫人小姐就知道比誰的頭釵貴！"
    宋知淵眉梢微動。柳安芷瞧見他袖中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玄鐵扳指——每當他盤算些什麽時，總會有這個小動作。
    "聽說..."她突然湊近宋知淵耳畔，"長公主新得了隻西域靈貓？"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耳廓，"毛色雪白，眼如碧璽。"
    宋知淵眸色一深。他當然明白柳安芷的暗示——西域使團最愛靈貓，若在宴會上出些"意外"...
    "備禮。"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興味，"把之前從南疆帶回來的孔雀羅帶上。"頓了頓，又補一句，"如意也去。"
    宋如意哀嚎一聲，卻見柳安芷悄悄對她眨了眨眼。小丫頭頓時會意，紅豔豔的手指在案幾下比了個"三"——這是她們約好的暗號，代表"盡管鬧，有我兜著"。
    錦書捧著回帖出去時，隱約聽見柳安芷在問："夫君覺得...如意穿那套繡金蝶的騎裝如何？"
    而宋知淵的低笑混著暮色傳來："再配條響鈴緞帶更好。"
    三日後。
    長公主府的百花園張燈結彩，金絲菊在琉璃盞中搖曳生姿。柳安芷挽著宋知淵踏入花廳時，滿座朱紫貴婦的談笑聲驟然一靜。
    "小宋來了。"
    主座上的長公主竟親自起身相迎。她今日著了身藕荷色宮裝，發間隻簪一支金鳳步搖，行走時環佩叮咚，卻在距離宋知淵三步時猛地停住——這位向來端莊的皇族公主，竟失手打翻了手中的琉璃盞。
    "殿下的茉莉露..."柳安芷不動聲色地遞上絲帕，恰好擋住長公主欲撫上宋知淵麵龐的手。
    長公主如夢初醒，耳尖泛起薄紅："本宮...本宮隻是擔心宋大人的眼疾。"她強自鎮定地轉向侍女，"去取那盒暹羅進貢的龍腦膏來。"
    柳安芷唇角微勾。她上次就感覺到長公主對於宋知淵有不一般的感情，甚至不惜要將自己推下河與敬王送作一堆。
    正想著，忽覺腰間一緊——宋知淵的手不知何時環了上來，指尖在她腰封暗紋上輕輕一敲。
    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殿下盛情。"柳安芷突然上前半步，恰好隔在兩人之間，"隻是夫君近日用了青霜大師的特製藥膏，不便混用他藥..."
    "青霜大師？"長公主眉頭微蹙，"可是那個..."話到一半突然噤聲，因為宋如意正風風火火闖進花廳。
    小丫頭今日果然穿了那套繡金蝶的騎裝，腰間係著的綴鈴緞帶隨著蹦跳叮當作響。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懷裏抱著的錦盒——盒縫裏正窸窸窣窣探出幾根毛茸茸的須爪。
    "如意給殿下請安！"她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錦盒"啪"地彈開，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正抱著蜜餞大快朵頤。
    滿座嘩然。長公主臉色煞白，卻在這時，廳外突然傳來侍女的尖叫："靈貓發狂了！"
    柳安芷趁機拽著宋知淵退到廊柱旁。她看著長公主慌亂中仍不忘回頭望向宋知淵的模樣，忽然踮腳湊近夫君耳畔："督主好魅力，連..."
    話音未落，宋知淵突然低頭，薄唇擦過她耳垂："夫人莫急，今日在長公主府的好戲，還沒有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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