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宴尚未正式開始，太和殿前的禦花園裏已是一片鶯鶯燕燕。柳安芷正為宋如意整理腰間佩劍的流蘇，忽然聽見一陣清脆的環佩聲響。
    "柳姐姐！"
    靈犀郡主提著裙擺小跑過來，身後跟著七八個盛裝打扮的貴女，個個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小郡主今日妝容精致，兩頰的"榴花醉"胭脂襯得她嬌豔動人，額間還貼著精致的五毒花鈿。
    "各位姐姐快看，"靈犀轉身對身後的貴女們說，"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榴花醉"，柳姐姐親手調的！"
    一位穿著鵝黃襦裙的小姐湊近細看，忍不住驚歎："這顏色真真是絕了！既明豔又不俗氣，比宮裏尚服局製的強多了！"
    柳安芷含笑福身行禮，發間的茉莉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諸位小姐謬讚了。"
    "柳夫人，"一位藍衣貴女急切地問，"聽說您開了間絳仙閣？不知我們可否..."
    "是啊是啊！"另一位粉衣少女插嘴，"靈犀說您那兒還有能隨著心情變色的口脂？"
    柳安芷餘光瞥見宋知淵在不遠處與幾位大臣交談，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她從容地從袖中取出幾枚精致的試色瓷片："絳仙閣目前還未完全對外開放，隻是小範圍供應些限量妝品。"說著將瓷片分給眾女，"這些是新調的"夏荷露"，諸位可以先試試顏色。"
    貴女們頓時興奮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靈犀郡主得意地揚起小臉："我就說柳姐姐的胭脂最好吧！"
    眾女又是一陣驚歎。這時宋如意突然擠進來，英氣十足地抱拳："各位姐姐，宴席要開始了！"她腰間佩劍與玉飾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嚇得幾個貴女後退半步。
    柳安芷適時地收攏話題："諸位若感興趣，端午後可遞帖子到督主府。"她意味深長地補充，"不過每日隻接待三位客人，需提前半月預約。"
    貴女們頓時露出失望之色，唯有靈犀郡主得意地晃晃腦袋："我後日就能去！柳姐姐答應親自給我試新出的係列呢！"
    柳安芷知道今日端午宴將絳仙閣的名號打出去這一目的已經基本達成，心中雀躍不已。
    正說著，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唱名聲。柳安芷福身告辭，轉身時裙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她走回宋知淵身邊，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夫人這是要把全京城的貴女都變成絳仙閣的常客？"他低聲打趣，順手為她拂去肩頭落花。
    柳安芷狡黠地眨眨眼："督主大人不是常說，情報最易從女子閑談中獲取麽？"
    宋知淵低笑一聲，寬袖下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為夫倒是忘了，夫人最擅長...以柔克剛。"
    兩人相視一笑，在眾目睽睽之下攜手向宴席走去。身後，那群貴女還在興奮地討論著絳仙閣的神秘妝品，而靈犀郡主則驕傲地仰著小臉，仿佛擁有柳安芷親手化的妝是件多麽了不起的事。
    端午的皇宮，處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慶。朱紅的宮牆上懸掛著艾草與菖蒲紮成的花束，簷角下五色絲絛隨風輕舞，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彩。
    宋知淵攜柳安芷踏入太和殿前的廣場，身後跟著三個孩子。鋪著紅毯的甬道兩側，身著彩衣的宮娥手持香爐，嫋嫋青煙中飄散著雄黃與艾葉的清香。遠處傳來編鍾悠揚的聲響，與絲竹管弦交織成莊嚴又歡快的樂章。
    "好氣派！"宋如意忍不住低聲驚歎。少女明亮的眸子映著四周輝煌的燈火，腰間佩劍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柳安芷輕撫腕間的碧玉鐲子，抬眼望去。太和殿前搭起了高高的彩棚，金漆雕花的梁柱上纏繞著翠綠的藤蔓，點綴著鮮豔的榴花。棚下擺著數十張紫檀案幾，每張案上都放著精致的五毒點心與纏著五彩絲線的粽子。
    宋知淵察覺到她的緊張，寬袖下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看那邊。"
    順著他的目光，柳安芷看到禦座兩側已坐滿了王公大臣。柳國公正向他們微微頷首，而趙氏則別過臉去，故意與身旁的貴婦說笑。更遠處，敬王趙淩琛正把玩著酒杯，目光卻不時掃向這邊。
    "督主大人到——"
    隨著太監尖細的唱名聲，原本喧鬧的宴席頓時安靜了幾分。眾多目光或明或暗地投來，有敬畏，有嫉妒，更多的是好奇——誰都想看看這位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與他的夫人。
    宋知淵麵不改色，玄色錦袍上的金線雲紋在走動間若隱若現。他從容地帶著家人來到指定的席位，那是僅次於親王的位置，彰顯著皇帝對他的器重。
    "父親，那是不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宋星曉小聲問道，少年儒雅的臉上露出向往之色。
    宋知淵還未回答，一名宮女已恭敬地為他們斟上美酒。琥珀色的液體在夜光杯中蕩漾，映著四周的燈火，宛如流動的黃金。
    "少飲。"宋知淵淡淡道，卻親自為柳安芷夾了一塊荷花酥，"先墊墊肚子。"
    忽然鼓樂齊鳴，皇帝駕到。眾人跪拜間，柳安芷瞥見敬王瞟過來的眼神，而柳安苒則眼神中含著嫉妒，目光在她和宋知淵之間來回。
    這對夫婦又想搞什麽幺蛾子？
    宴席正式開始後，宮女們如穿花蝴蝶般端上一道道佳肴。有裹著翠葉的糯米雞，有雕成龍舟形狀的瓜果，還有用艾草汁染成的碧綠涼糕。每張案幾中央都擺著一尊小巧的銅爐，裏麵燃著驅邪的香料。
    "母親，嚐嚐這個。"宋如意獻寶似的遞來一枚金絲蜜棗，"聽說禦廚特意加了桂花釀。"
    柳安芷正要接過，忽然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抬頭正對上長公主趙奢陰冷的目光。那位華服美人端坐在鳳座上，手中的金杯捏得發白。
    她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宋知淵，果然是男色害人，上次好不容易和長公主和平相處一回，今日一見宋知淵，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宋知淵不動聲色地擋在柳安芷身前，舉杯向長公主示意。他嘴角噙著笑，眼中卻是一片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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