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裹著陸九霄撞向岩壁，渾天匙在他的喉間燒出灼痕。
    他吐出一口帶血的銅渣，通幽瞳在漆黑中映出磷火——那不是鬼火，是鑲嵌在河床上的萬千頭骨，每顆顱骨的天靈蓋都刻著青銅卦象。
    "坎位，三丈。"
    他默念紅袖糖糕鋪的方位密碼，指尖摸到第三塊青磚的裂縫，磚縫裏卡著半支骨笛，吹孔處沾著胭脂——正是紅袖慣用的桃紅色。
    骨笛觸唇的刹那，暗河突然開始倒流！
    陸九霄被漩渦卷向地心，在激流中瞥見駭人景象：河底沉著九具青銅棺槨，棺身纏繞的鎖鏈上掛著寒山書院學子的名牌，最末那具棺材的裂縫裏，正滲出洛清雪身上的龍涎香。
    "陸公子好興致。"
    戲謔聲從頭頂傳來，三皇子蟒袍金冠立於棺槨之上，手中把玩的正是陸九霄昨日丟失的驗屍刀，"孤的噬月陣，可比書院那盤棋有趣？"
    陸九霄的鹿皮靴剛踏上祭壇，腳下的地磚突然翻轉變形。
    三百六十具無皮屍骸從凹槽升起，擺成渾天星辰陣，每具屍體的脊柱都被青銅卦簽替代——簽文竟是他從小抄錄的《洗冤錄》！
    "孤記得令尊最愛用屍骸擺陣。"
    三皇子彈指點燃人牲頭頂的鮫人燭，"你眼前的這三百六十顆心髒，可都是他親手剖的。"
    燭火映出祭壇全貌：中央青銅鼎足有十丈高，鼎身浮雕正是書院地宮的青龍屍骸，鼎耳處缺口與渾天匙完美契合，而鼎腹內沸騰的，竟是陸九霄在亂葬崗見過的玄冥砂！
    "殿下可知玄冥砂遇龍血會如何？"
    陸九霄突然甩出骨笛，笛身裂開露出半截龍角，"紅袖姑娘的禮物，可不止這點把戲。"
    龍角刺入鼎身的刹那，鼎腹砂漿瞬間凝結成冰。
    三皇子腰間的螭紋玉佩突然炸裂，露出裏麵跳動的鮫人心——正是操縱噬月陣的陣眼！
    地宮穹頂轟然洞開，月光如瀑灌入進來，青銅鼎在月光下開始旋轉，鼎身上的青龍浮雕竟睜開血目！
    "這還不夠..."三皇子癡迷地撫摸鼎紋，"得用通幽瞳做藥引，才能煉出真正的長生丹——"
    話音未落，十八具青銅傀儡破土而出。
    這些傀儡身披金甲，麵皮卻是活剝的人臉。
    陸九霄的刀尖挑開一具傀儡胸甲，寒氣撲麵——裏麵凍著的，竟是三日前暴斃的刑部尚書！
    "孤的剝皮匠手藝如何？"三皇子撫掌大笑，"用朝廷命官做傀衣，可比謝明遠的活字文雅？"
    陸九霄突然嗅到腐臭味，通幽瞳穿透傀儡麵皮——每張臉皮下都藏著眼球，瞳孔裏映著謝明遠刻符的畫麵，最駭人的是刑部尚書眼中景象：皇陵深處居然還有口黑鼎，鼎中泡著二十四具神族的骸骨！
    渾天匙突然掙脫掌控，化為一道金光飛向祭壇深處，陸九霄追著金光撞破壁畫，眼前豁然開朗：
    九根鎖龍柱環繞的祭台上，黑鼎與青銅鼎鏡像相對，黑鼎內浸泡的神族骸骨正緩緩複蘇，而連接雙鼎的，竟是洛清雪被鐵鏈貫穿的龍軀！
    "陸公子來得正好。"
    謝明遠從黑鼎陰影中走出，手中卦杖已換成龍脊骨，"青龍魄，通幽瞳，再加上神族遺骸——"
    他突然扯開道袍，露出胸口的血洞，洞內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半塊渾天儀核心："這才是真正的噬月陣！"
    陸九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失控的渾天匙自動嵌入黑鼎，鼎中的神族骸骨突然抬手，指尖射出的金光頃刻便洞穿他右肩——那根本不是光，是凝成實質的龍怨！
    洛清雪的龍吟震碎三根鎖鏈："快走！噬月陣要吸幹地脈..."
    她突然咳出金血，龍鱗片片剝落。
    陸九霄這才看清，貫穿她琵琶骨的鐵鏈上刻滿梵文——正是天機獄裏見過的鎮妖咒！
    "走？"
    三皇子提著洛清雪的龍角踏入祭壇，"陸公子不妨看看，這血書是誰的手筆？"
    他甩出一卷血書，正是陸懷遠筆跡："...願以吾兒為皿，養神族之魂..."
    血書末尾的指印與渾天匙的紋路完全吻合！
    陸九霄的右臂突然青銅化，通幽瞳滲出金血，黑鼎中的神族骸骨發出共鳴，二十四根肋骨破鼎而出，在空中拚成巨弓——弓弦正是洛清雪的龍筋！
    "當年你爹剖開這丫頭的脊背抽筋時，她哭得可比現在動聽。"
    謝明遠搭上龍筋弓，箭頭對準陸九霄的眉心，"讓老夫看看，你這鼎魄容器能否承受神族..."
    箭出如龍吟。
    陸九霄懷中突然飛出桂花糖糕，那是紅袖臨死前塞給他的"解蠱藥"，糖渣遇血凝成盾牌，箭簇在盾麵擦出流星般的火光。
    "喀嚓！"
    糖盾碎裂的瞬間，陸九霄嗅到熟悉的胭脂香，碎渣在空中凝成紅袖的虛影，九條狐尾纏住黑鼎："小郎君，掀鼎！"
    陸九霄的青銅右臂貫入鼎腹，一把抓住神族骸骨的心髒，就在觸碰到那冰冷器官的刹那，海量記憶湧入：
    二十年前雨夜，陸懷遠跪在神族骸骨前，將嬰兒時期的他放入鼎中；三皇子在鼎外誦讀祭文，謝明遠往他眼中滴入燭龍血...
    "原來如此..."
    陸九霄猛然捏碎神族心髒，黑鼎轟然炸裂，"你們要的根本就不是長生，而是喚醒二十四翼神族！"
    地動山搖間，洛清雪掙斷最後一條鎖鏈，她的龍爪插入祭台，挖出被封印的青龍逆鱗："噬月陣已破，但神族蘇醒了三成魂魄——"
    話音未落，皇陵穹頂被金色羽翼撕開。
    月光染血的夜空裏，十二對神族羽翼遮天蔽日，而羽翼的主人，正握著與陸九霄一模一樣的驗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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