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寒山書院的青瓦在電光中泛著冷色。
    陸九霄踏著濕滑的石階，每一步都濺起混著血的水花。
    通幽瞳在黑綢下灼燒，穿透雨幕，看清了書院門前密密麻麻的腳印——不是活人的足跡，而是傀儡絲拖拽出的焦痕。
    "三百六十五具棺槨……"洛清雪指尖的龍鱗鎖鏈微微震顫，指向書院深處，"地脈靈氣被抽空了。"
    蘇璃的狐尾掃開雨簾，鼻尖輕嗅："有屍蠶卵的味道，還有……"
    她突然頓住，狐耳豎起，"銅鏡的鏽氣。"
    "砰——"
    書院正門無風自開，腐朽的木軸發出刺耳的呻吟。
    門內漆黑一片，唯有雨絲斜打入內，照亮地麵上縱橫交錯的傀儡絲。
    那些絲線泛著暗紅，像是浸透了血，另一端延伸至書院各個廂房，如同蛛網般將整座建築包裹。
    陸九霄的劍尖挑起一根傀儡絲，絲線竟如活物般纏繞上來，試圖鑽進他的皮膚。
    他冷哼一聲，浩然劍氣一震，絲線寸寸斷裂，斷口處滲出腥臭的黑血。
    "周子安把活人煉成了傀儡。"
    洛清雪龍角青光閃爍，映出廂房窗紙上晃動的人影——那些影子脖頸扭曲，手腳僵硬，正機械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叩門。
    "咚、咚、咚。"
    緩慢而沉悶的叩擊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整座書院都在被無數雙手敲打著。
    陸九霄的通幽瞳驟然刺痛，視線穿透窗紙，看清了廂房內的景象——每一間屋子裏，都站著三具無頭屍，它們的斷頸處延伸出傀儡絲，雙手平舉，一遍又一遍地叩擊著門板。
    而最詭異的是，每一具無頭屍的胸口，都嵌著一麵銅鏡。
    "銅鏡藏妖籙……"
    蘇璃低聲道，"周子安在用銅鏡封魂。"
    陸九霄的劍鋒劃開最近的一扇廂房門，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三具無頭屍齊齊轉身，胸前的銅鏡反射出幽幽冷光。鏡麵如水紋波動，竟映出三張不同的臉——
    第一張是紅袖，唇色慘白，眼中流下血淚；
    第二張是周子安，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森森利齒；
    第三張……竟是謝明遠！
    "師尊？！"陸九霄瞳孔驟縮，劍勢微滯。
    就在這一瞬，三具無頭屍猛然撲來！它們的動作快如鬼魅，傀儡絲從斷頸處激射而出，直取陸九霄咽喉。
    洛清雪的龍魂鎖橫空掃過，將傀儡絲絞碎，蘇璃的狐火緊隨其後，焚燒屍身。
    然而，被燒焦的屍骸竟在灰燼中重組，銅鏡"哢嚓"一聲碎裂，鏡中浮現的謝明遠虛影緩緩開口："九霄……龍淵下的……"
    話音未落，鏡麵徹底崩裂，謝明遠的影像消散無蹤。
    "幻象？還是……"陸九霄握劍的手微微發緊。
    "不是幻象。"
    洛清雪沉聲道，"這些銅鏡裏封著殘魂，周子安在用它們喂養什麽東西。"
    "咚！"
    突然，書院最深處的祖師堂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麽東西重重撞上了門板。
    陸九霄的通幽瞳猛然刺痛，視線穿透雨幕，看清了祖師堂前的景象——
    七十二具黑甲衛的屍體整齊跪在台階下，它們的頭顱低垂，雙手捧著自己的心髒，心尖上插著一根弑神釘。
    而在祖師堂的大門上，一道血符正在緩緩成型，符文的筆畫……赫然是螭紋！
    "血祭大陣……"蘇璃的狐毛炸起，"周子安要複活什麽東西！"
    陸九霄的劍已出鞘，龍鱗劍光如銀河傾瀉，斬向祖師堂。
    然而，劍鋒尚未觸及大門，地麵突然劇烈震顫，無數傀儡絲從地底鑽出，如毒蛇般纏上他的四肢！
    "陸九霄！"洛清雪龍魂鎖橫掃，卻見傀儡絲驟然收緊，將陸九霄猛地拽入地底！
    "轟——"
    地麵塌陷，陸九霄墜入一片黑暗。
    腐臭的泥土氣息灌入鼻腔，通幽瞳在絕對的黑暗中仍能視物——這是一條人工開鑿的地道，牆壁上嵌著無數銅鏡，每一麵鏡子裏都映著不同的麵孔，有寒山書院的弟子，有醉月樓的姑娘，甚至……還有他自己。
    "歡迎回家，陸大人。"
    周子安的聲音從地道深處傳來，帶著詭異的回音。
    陸九霄的劍鋒斬斷纏身的傀儡絲，循聲前行。
    越往深處，銅鏡的排列越密集，最終，地道盡頭出現了一座圓形的祭壇。
    祭壇中央，懸浮著一口青銅鼎，鼎中盛滿暗紅色的液體，表麵浮著細碎的龍鱗。
    周子安背對著他，黑袍下伸出無數傀儡絲，連接著鼎身。
    "你來得正好。"
    周子安緩緩轉身，左眼的龍珠泛著幽光，右眼卻是空洞的——那裏本該是通幽瞳的位置，如今隻剩一個血窟窿。
    "還差最後一樣東西……"他咧嘴一笑，嘴角撕裂至耳根，"你的眼睛。"
    話音未落，祭壇四周的銅鏡同時炸裂，鏡中殘魂尖嘯著撲向陸九霄！
    而在鼎中血水沸騰的瞬間，陸九霄的通幽瞳終於看清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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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底沉著一具小小的龍骨，龍骨心口插著一柄短刀，刀柄上刻著螭紋。
    那是……幼龍的遺骸！
    "原來如此……"
    陸九霄的劍鋒燃起浩然劍氣，"你用銅鏡封魂，以幼龍為引，是想重塑青龍血脈！"
    周子安大笑，傀儡絲如潮水般湧來："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劍光與傀儡絲碰撞的刹那，地道頂端突然崩塌，洛清雪和蘇璃破土而入！龍魂鎖與狐火交織，將周子安的退路封死。
    "你以為，就憑你們攔得住我？"周子安獰笑，黑袍驟然鼓脹，無數屍蠶從袖中噴湧而出！
    陸九霄的劍勢未停，通幽瞳金血滴落，在劍鋒上燃起熾白火焰："這一劍，斬你三百傀儡！"
    劍氣縱橫，銅鏡盡碎。
    周子安慘叫一聲，左眼的龍珠砰然炸裂，而鼎中的幼龍遺骸竟在此時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與陸九霄一模一樣的重瞳！
    "原來是你……"周子安吐著血沫，瘋狂大笑，"陸九霄，你才是最大的傀儡！"
    話音未落，地脈突然劇烈震動，整座寒山書院開始坍塌！
    洛清雪的龍魂鎖卷住陸九霄的腰，蘇璃的狐火撐起屏障，三人衝破土層，躍至半空。
    而在他們腳下，書院廢墟中，一隻巨大的青銅手破土而出，掌心紋路間流淌著龍脈血線——
    正是醉月樓裏出現過的那隻青銅巨掌！
    "銅鏡裏的殘魂……"蘇璃突然反應過來，"周子安是在用它們喂養這隻手！"
    陸九霄的通幽瞳刺痛加劇，視線穿透雨幕，看清了青銅手掌心嵌著的東西——
    一麵完好無損的銅鏡，鏡中映出的，赫然是紅袖的臉。
    她唇齒輕啟，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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