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裂隙閉合的刹那，地脈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悲鳴。
    陸九霄右臂白骨上凸起的螭紋突然活了過來，青鱗倒豎著刺入骨髓，疼得他單膝跪地。
    "這不是龍吟......"洛清雪手中龍紋劍劇烈震顫，"是龍骨在哭。"
    深淵裏迸射出的青光映出駭人景象——那條貫穿王朝龍脈的青龍屍骸正在寸寸龜裂。
    每片墜落的龍鱗都化作燃燒的流星，砸在皇陵結界上濺起血色漣漪。
    陸九霄的通幽瞳突然刺痛，他看見龍首處有道貫穿傷，傷口裏插著的赫然是半截青銅鼎耳！
    紅袖的殘魂突然從狐火中凝聚："小郎君快看龍喉！"
    她指尖迸發的火光映亮逆鱗，那片本該純淨的青鱗上竟布滿細密齒痕。
    洛清雪突然揮劍斬向虛空，劍鋒擦著陸九霄耳畔劃過，削斷一縷纏著星砂的頭發。
    "是疫童的怨氣。"她翻轉劍身，沾在龍紋上的黑霧凝成孩童手掌的形狀，"有人在用龍脈溫養邪祟。"
    話音未落，整條青龍屍骸突然弓起龍軀。
    崩塌的龍脊中衝出萬千冤魂，那些裹著官袍的魂魄嘶吼著撲向皇陵方向。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不受控製地抓向龍喉，指尖觸及逆鱗的瞬間，通幽瞳中突然湧入海量記憶。
    他看見三百年前黃河決堤，初代國師站在龍首上揮動青銅劍。
    本該鎮守水脈的青龍被九根刻著螭紋的鎖鏈貫穿，龍血順著鎖鏈流入岸邊九尊巨鼎。更駭人的是那些鎖鏈末端——竟連接著曆代皇帝的臍帶！
    "原來螭紋不是祥瑞......"陸九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是寄生在龍脈上的水蛭！"
    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謝明遠殘缺的械軀從地脈爬出。
    他胸腔裏卡著的《孟子》殘頁無風自動："陸大人可知為何曆代帝王都活不過五十？"
    齒輪轉動聲裏彈出個暗格，裏麵躺著片帶血的嬰兒頭蓋骨，"他們在用陽壽喂養這些......"
    轟！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皇陵方向突然升起一道血色光柱，直衝雲霄。那光柱宛如血紅色的巨蟒，在夜空中盤旋扭曲，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在血色光柱的映照下，光熹帝的虛影緩緩浮現。
    他腳踏龍脊，身披龍袍，威嚴的身影在血色光芒中顯得越發高大。他懷中抱著一個螭紋嬰孩，那嬰孩的啼哭與青龍的悲鳴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詭異而恐怖的共鳴。
    這共鳴聲如同驚雷一般，震得在場眾人耳鼻滲血，痛苦不堪。許多人甚至當場昏厥過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然而，就在這時，洛清雪突然出手。她毫不猶豫地捏碎了腰間的玉佩，一道青光驟然迸發而出。
    在青光中，寒山書院地底的囚籠影像逐漸浮現。
    眾人定睛一看，隻見囚籠裏蜷縮著一條幼年青龍，它的身體被粗大的鎖鏈緊緊束縛著，動彈不得。
    而更令人震驚的是，這條幼龍的額間，竟然有著一塊與陸九霄右臂螭紋一模一樣的逆鱗！
    "陛下好算計啊！"
    紅袖見狀，冷笑一聲，她的狐尾迅速卷起即將崩塌的龍角，穩住了搖搖欲墜的龍身，"用假的龍魂來欺騙天下人供奉，而真正的龍魂卻被囚禁在地底……"
    光熹帝的虛影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孤的江山需要龍骨為基，就如同需要文骨為梁。"
    說罷，他抬手虛握，一股無形的力量驟然爆發。
    陸九霄右臂上的螭紋突然暴起青筋，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悶哼一聲，臉色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
    緊接著，光熹帝的指尖輕輕一勾，寒山書院地底傳來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伴隨著幼龍的淒厲慘叫，讓人毛骨悚然。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團跳動的青光："老謝，接著！"
    那光團裏赫然是黃河龍宮的星圖。
    謝明遠殘缺的械軀突然解體重組，齒輪咬合聲化作《詩經》吟誦："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地脈深處應聲裂開缺口，洶湧而出的忘川水中浮起座青銅巨鼎。
    鼎身裂紋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抓著正在消散的青龍屍骸往鼎內拖拽。
    洛清雪揮劍斬斷纏向幼龍的鎖鏈，劍鋒卻被螭紋嬰孩咬住："清雪姐姐，你的劍氣裏有娘親的味道......"
    陸九霄趁機撲到鼎前，通幽瞳透過鼎身看見駭人畫麵——鼎內沸騰的血水中沉浮著九具龍屍，每具龍屍的心口都插著枚青銅卦簽。
    最深處那具龍屍突然睜眼，豎瞳中映出他右臂螭紋。
    "是饕餮紋！"紅袖的狐火突然暴漲，"這些根本不是鎮國鼎，是煉妖鼎！"
    光熹帝虛影終於色變，他懷中的螭紋嬰孩裂開血盆大口："現在發現晚了！"
    嬰孩身軀暴漲成布滿鱗片的怪物，九根鎖鏈從它脊背射出，纏住陸九霄的四肢往鼎內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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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郎君看頭頂！"紅袖的殘魂突然化作火鳳衝霄而起。
    她燃燒本源撕開的雲層後，竟浮現出黃河龍宮殘影。那水晶宮殿的廊柱間捆著條斷角青龍，它破碎的逆鱗上刻著前朝年號！
    洛清雪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龍紋劍上："陸九霄，接劍！"
    脫手飛出的長劍在空中化作青龍虛影，卻被螭紋嬰孩噴出的黑霧腐蝕得千瘡百孔。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突然反向折斷，露出骨髓裏閃爍的青銅碎片。
    "這是......"謝明遠突然大笑，"徐衍那老東西藏的九州鼎碎片！"
    瀕臨昏迷的陸九霄猛然清醒，他握住刺入肩頭的青銅碎片，任由妖血浸透殘破的布料。
    碎片觸及螭紋的刹那，整條青龍屍骸突然靜止，連飛濺的龍血都凝固在半空。
    "原來如此......"他染血的手指撫過鼎身銘文，"你們抽龍骨不是為了鎮國，是要煉化時空！"
    光熹帝虛影終於露出驚慌神色，但為時已晚。
    陸九霄將青銅碎片刺入右臂螭紋，妖血與龍血交融的瞬間，煉妖鼎轟然炸裂。
    飛射的青銅碎片中，眾人看見震撼一幕——三百年前初代國師將哭喊的幼龍釘入地脈，鼎中血水倒流進曆代帝王臍帶！
    "不！！！"螭紋嬰孩在強光中融化，"孤的永生......"
    崩塌的時空裂縫裏，紅袖的殘魂最後看了眼陸九霄："告訴寒山那些小書呆......"她的聲音混著狐火飄散，"黃河邊真有雎鳩......"
    當最後一片龍鱗化作劫灰，陸九霄的右臂螭紋盡數剝落。
    飄散的青灰中浮現出細小銘文，洛清雪伸手接住，發現那些灰燼在掌心拚成四個古篆——九鼎逆因。
    謝明遠撿起地上半枚青銅卦簽，上麵沾著星砂與龍血："該去欽天監算賬了。"
    他殘缺的械軀突然站得筆直，像極了寒山書院門口那尊聖人像。
    地脈深處傳來幼龍微弱的嗚咽，陸九霄的白骨右臂輕輕顫抖。他知道，下一局棋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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