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雪指尖的龍鱗灰燼突然變得滾燙，她猛地縮回手，卻發現那些"九鼎逆因"的古篆正在掌心遊動。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突然不受控製地插進地縫，抓住某塊凸起的青磚狠狠一掰——
    "哢嚓！"
    寒山書院的地麵突然塌陷，眾人墜入個布滿青銅齒輪的密室。
    懸浮在半空的九州鼎碎片發出嗡鳴，映得謝明遠鐵青的械臉忽明忽暗。
    "這是渾天儀的核心艙。"謝明遠胸腔齒輪哢噠轉動，彈出根刻著《春秋》的銅尺，"徐衍老兒當年說要用它丈量天河......"
    他突然頓住，銅尺尖端指著鼎身上某處凹痕，"陸大人，把你懷裏那半塊碎片放上去。"
    陸九霄剛要動作，洛清雪的龍紋劍突然橫在他頸側："且慢。"
    劍身映出鼎內詭異的紋路——那些看似祥雲的圖案，實則是無數蜷縮的嬰孩魂魄。
    "清雪姑娘多慮了。"謝明遠用銅尺敲了敲自己天靈蓋，掉出幾枚帶血的算籌，"看到鼎耳上的饕餮紋沒有？張開的獠牙其實是子午線的刻度......"
    話音未落，密室突然劇烈震顫。
    陸九霄懷中的青銅碎片自動飛出，嚴絲合縫地嵌入鼎身缺口。
    霎時間三百道金光從鼎內迸射，在半空交織成幅星圖，每顆星辰都是張痛苦的人臉。
    "這是永初七年的天象！"洛清雪突然揮劍刺向某處星位，劍氣攪碎的光點中掉出本染血的奏折。
    陸九霄接住翻看，通幽瞳突然刺痛——奏折上工整的館閣體正在融化，重新凝結成光熹帝的筆跡："......著欽天監取寒山學子文骨三百，煉入渾天儀......"
    謝明遠的械軀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撕開胸甲抓出團纏繞《詩經》的魂火："原來那日你們偷換了課業！"
    他的魂火映出記憶殘片：十年前某個雨夜，寒山學子們謄抄的根本不是經義，而是刻滿生辰八字的青銅鼎銘文。
    "小心！"陸九霄突然撲倒洛清雪。
    一道金光擦著她發髻掠過，擊碎後方石壁。飛濺的碎石中竟露出半具幹屍，穿著前朝欽天監的官服，手中緊握的羅盤指針正瘋狂轉動。
    謝明遠突然大笑："徐衍啊徐衍，你算盡天機卻算不到這個——"
    他扯斷自己左臂，露出裏麵刻滿算經的齒輪，"當年你在我械軀裏留的後門，今天要反噬了！"
    齒輪拋入鼎中的刹那，星圖突然倒轉。
    陸九霄的通幽瞳看見金光回溯，密室景象如倒放的皮影戲：碎石升空重組牆壁，幹屍退回石縫，最後連他們墜落的軌跡都逆轉向地麵。
    "抓緊我！"洛清雪將龍紋劍插入地麵，劍柄龍睛射出青光罩住眾人。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突然暴漲，抓住正在倒流的金光猛地一扯——天地倒懸。
    陸九霄再睜眼時，正對上周子安驚愕的麵容。
    年輕的山長執筆站在書院廊下，宣紙上墨跡未幹："陸捕頭？你怎會在此......"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鍾聲。
    陸九霄看見三百學子抱著書卷奔向講堂，他們胸前的"仁"字烙痕還在滲血。
    洛清雪突然拽著他閃到樹後："這是永初七年的寒山書院！"
    "不止。"謝明遠從陰影中走出，械軀表麵覆蓋著青苔，"看日晷——我們回到了地宮慘案前三刻鍾。"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逼近，三人躲進假山縫隙，看見兩個欽天監官員捧著青銅匣匆匆而過。
    匣縫中垂下的絲線泛著青光，另一端竟連接著學子們的後頸。
    "是牽魂絲。"洛清雪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他們要在活人體內種鼎文。"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突然顫動，他順著感應看向藏書閣頂層。
    通幽瞳穿透木窗，看見當年的自己正與紅袖對峙——女狐妖指尖燃著狐火，火中裹著塊青銅碎片。
    "原來那時候她就......"陸九霄突然衝出假山。
    洛清雪剛要阻攔，卻被謝明遠用銅尺擋住："讓他去。當年紅袖姑娘搶走的碎片，正是逆轉因果的關鍵。"
    藏書閣內，過去的陸九霄正橫刀相向："妖女，把證物交出來！"
    紅袖的狐尾纏住房梁，火紅裙裾掃落漫天書頁："小郎君可知這是什麽？"
    她晃了晃掌中碎片，鼎紋映在青年捕快臉上，"這是能讓人看見過去的寶貝......"
    "現在就能讓你看見奈何橋！"青年揮刀斬斷狐尾。
    紅袖墜落的瞬間，現在的陸九霄破窗而入，白骨右臂淩空接住碎片。
    兩個陸九霄四目相對的刹那，時空突然凝滯。
    碎片迸發的青光中，紅袖的殘魂浮現："終於等到你了......"
    她虛影撫上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用我的狐火點燃鼎紋，快去救......"
    "救那些孩子是吧？"洛清雪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她劍尖挑著個青銅羅盤，盤麵指針正指向講堂方向，"謝先生在拆渾天儀的核心陣眼，但最多隻能撐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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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麵突然劇烈震顫。透過搖晃的窗欞，眾人看見渾天儀正在高空凝聚血光，三百道青光從學子們天靈蓋升起，匯向儀器的核心。
    "來不及了！"紅袖殘魂突然融入碎片，"小郎君，用你的妖血......"
    陸九霄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碎片上，鼎紋遇血暴漲，化作巨鼎虛影籠罩書院。
    時光長河在他眼前展開，無數記憶碎片如遊魚穿梭。
    "抓住那縷青光！"謝明遠的吼聲從鼎外傳來。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插入光河，抓住條掙紮的幼龍——正是地底囚禁的那條青龍！
    時空轟然崩塌的瞬間，洛清雪揮劍斬斷連接渾天儀的青光。
    學子們突然集體轉頭，三百雙空洞的眼睛流出金血："先生，疼......"
    "忍著！"謝明遠撕開胸腔，抽出根刻滿《論語》的青銅脊椎，"今日這堂課，教你們何為"殺身成仁"！"
    他將脊椎插入地麵，迸發的金光中浮現出初代國師的虛影。
    陸九霄趁機將幼龍魂魄拍入鼎紋，反手把碎片按進自己胸膛。
    血肉生長的滋滋聲中，他聽見紅袖最後的歎息："別忘了我說的雎鳩......"
    強光散去時，眾人回到現實中的密室。
    懸浮的九州鼎碎片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條盤踞在鼎中的幼龍虛影。
    洛清雪突然劍指謝明遠："你的械軀......"
    謝明遠低頭看著新生的血肉右手，笑得苦澀："當年徐衍抽我文骨時，就該想到有今日。"
    他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嵌著塊帶鼎紋的青銅，"現在我是活著的陣眼了。"
    地麵突然傳來轟鳴，隱約能聽見兵甲碰撞聲。
    陸九霄的通幽瞳穿透地層，看見皇陵方向升起九道血柱："光熹帝開始血祭了！"
    幼龍突然仰天長嘯，聲波震碎密室穹頂。傾瀉的天光中，眾人看見驚悚一幕——三百寒山學子的虛影正在雲端列陣，他們燃燒的文骨拚成個巨大的"仁"字，壓向翻湧的血柱。
    "該收網了。"謝明遠拔出心口青銅，鮮血在鼎身畫出河圖洛書，"陸大人，借你妖血一用。"
    陸九霄劃破手腕，妖血觸鼎的刹那，幼龍虛影突然凝實。
    它額間逆鱗映出寒山地宮的畫麵：被囚禁的真龍身邊，竟蜷縮著個繈褓中的嬰孩，眉心螭紋泛著紫光。
    "是真正的七皇子！"洛清雪劍尖顫抖，"當年夭折的......"
    "是被人用青龍替換了魂魄。"謝明遠咳出帶齒輪的血沫，"現在他的哭啼就是血詔，隻要......"
    皇陵方向突然傳來鍾鳴，九道血柱化作盤龍金柱。
    光熹帝的咆哮響徹雲霄："朕即天命！"
    但緊接著響起的嬰兒啼哭，竟讓金柱出現裂痕。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突然插入幼龍逆鱗，扯出團跳動的青光："清雪，用龍紋劍送它入皇陵！"
    洛清雪咬破舌尖，精血染紅的劍身化作青龍。
    幼龍魂魄融入劍光的瞬間，天地間響起莊嚴的誦經聲——那些消散的寒山學子，竟在雲層中以文骨為筆，寫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金字。
    "成了！"謝明遠癱坐在鼎旁，"血詔映真龍，接下來該......"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雷暴打斷，陸九霄抬頭望天，看見九鼎虛影在雷雲中若隱若現。
    幼龍逆鱗在他掌心發燙，映出幅駭人畫麵：紫宸殿龍椅下埋著具青銅棺，棺中女屍的容貌與洛清雪有七分相似。
    洛清雪突然按住心口，龍紋劍自動出鞘："地宮有變！"
    她話音未落，整座寒山突然下沉。
    裂縫中伸出無數青銅鎖鏈，纏住眾人往地心拖去。
    陸九霄在疾墜中看見地核深處有團青光——正是當年被煉化的初代國師魂魄，他手中握著的，赫然是完整的九州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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