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味道......像是海腥味混著檀香。"
    陸九霄的仵作刀挑開珠簾，濃烈的異香撲麵而來。
    軟榻上的女子麵容安詳，嘴角還噙著笑，可脖頸以下皮膚泛著詭異的珠光——像是有人把鮫人鱗片碾碎了塗在她身上。
    洛清雪劍鞘掃開滿地胭脂盒，龍紋劍尖挑起妝台上一盞鎏金香爐："昨夜戌時三刻，醉月樓頭牌秋棠姑娘暴斃，渾身流金，異香三日不散——好精巧的殺人手段。"
    "不是殺人，是煉丹。"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按在屍體心口，通幽瞳中金紋流轉。
    刀尖劃開胸腔時沒有一滴血，隻有金燦燦的脂液汩汩湧出，"看見脂液裏的熒光了嗎？這是蓬萊島才有的海冥砂。"
    珠簾外突然傳來環佩叮當，老鴇扭著腰肢進來，鬢邊金步搖簌簌作響："兩位大人，秋棠可是清倌人，這身子金貴......"
    "金貴到用鮫人油養著？"
    洛清雪突然掀開屍體裙擺，小腿皮膚下凸起細密的鱗狀紋路。
    龍紋劍輕輕一挑，半片殘鱗應聲而落——藍中透金的色澤，分明是南海鮫人的尾鱗。
    老鴇臉色驟變，袖中突然滑出把淬毒匕首。
    寒光未至，陸九霄的仵作刀已釘穿她手腕："三皇子養的死士，就這點能耐？"
    "大人說什麽渾話......"老鴇突然咬破後槽牙，黑血順著嘴角淌下，"蓬萊仙......"
    屍體轟然倒地時，窗外驚雷炸響，暴雨衝刷著勾欄巷的朱漆牌匾，將"醉月樓"三個字洗得血色淋漓。
    "搜。"
    陸九霄的刀尖挑起老鴇衣襟，鎖骨處蟠龍銜珠的刺青還在滲血——正是三皇子私兵的徽記。
    洛清雪一腳踹翻妝台，暗格裏的琉璃瓶滾落一地，每個瓶底都烙著相同的龍紋。
    紅袖的殘魂從九州鼎碎片中溢出，狐尾卷起個琉璃瓶："小郎君可認得這個？"
    瓶身傾斜，金色脂液在月光下泛起星沙似的熒光，"徐衍管這叫"人魚燭"，取鮫人心頭脂混著童男血，燃之可窺天機......三百年前，他用這個燒死了我姐姐。"
    陸九霄突然捏碎琉璃瓶，脂液沾手的刹那，他右臂斑痕暴起青光，腦海中閃過零碎畫麵：鐵籠裏掙紮的鮫人、青銅鼎中沸騰的金色液體、還有徐衍佝僂著背往燈芯滴血的枯手......
    "輻射病。"
    他甩掉手上脂液，白骨五指在妝台燭火下泛著幽藍，"這些鮫人被囚在蓬萊島地牢，日日受海冥砂照射——他們的脂油，就是最好的毒藥。"
    洛清雪劍尖突然刺向房梁，瓦片炸裂，一個黑影裹著雨水泥漿摔進來，懷中緊抱的鎏金匣子應聲而開——滿滿一匣子鮫人鱗片，每片都刻著微型卦象。
    "巽位，坎位......"
    她毫不猶豫地將鱗片碾碎，隻見那破碎的鱗片在龍血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重新組合起來，最終形成了一幅蓬萊地圖。
    “三皇子在標記海牢的位置。”她凝視著地圖上的標記，語氣沉重地說道。
    陸九霄聞言，臉色一沉，他猛地一腳踩住黑衣人的咽喉，怒喝道：“徐衍給了你什麽好處？你竟然用同族的命來煉製燈油！”
    然而，麵對陸九霄的質問，黑衣人不僅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笑聲未落，他的皮膚下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被什麽力量控製一般。
    就在這時，洛清雪手中的龍紋劍猛然橫掃而出，速度快如閃電。刹那間，隻見劍光一閃，黑衣人的人頭飛起，鮮血四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人頭飛起的瞬間，其脖頸的斷麵處竟然露出了一根青銅導管。
    “又是輻射傀儡！”洛清雪見狀，眉頭緊蹙，顯然對這種傀儡並不陌生。
    一旁的紅袖的殘魂見狀，立刻施展狐火，將屍體灼燒起來。
    隨著火焰的燃燒，屍體的胃囊中突然滾出一枚帶血的青銅卦簽。
    “這卦簽和禦膳房那些棋子一樣，上麵浸過三皇子的指尖血。”紅袖仔細觀察著卦簽，說道。
    子時的更鼓混著雨聲傳來。
    陸九霄站在回廊陰影裏，看洛清雪將龍血滴入脂液，金液沸騰的刹那，他忽然開口："龍姑娘可知，為何死的都是清倌人？"
    洛清雪劍尖一頓。
    "清白女子的心頭火最旺，能鎮住鮫人怨氣。"他刀尖挑起屍體下頜，咽喉處兩點青痕若隱若現，"秋棠姑娘被取血時，應當還唱著《霓裳羽衣曲》吧？"
    暴雨拍打著窗欞，遠處隱隱傳來絲竹聲。
    洛清雪突然劈開了那扇厚重的拔步床！隨著一聲巨響，床板被硬生生地劈開，木屑四濺。
    在床板被毀掉後，一個暗格從床內顯現出來，暗格中一本賬冊靜靜地躺在那裏，紙張已經泛黃，顯示出它的年代久遠。
    洛清雪小心翼翼地拿起賬冊，翻開書頁，發現泛黃的紙頁間，竟夾著一些鮫綃碎片，這些碎片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仔細查看賬冊的內容，每頁都記錄著一些古怪的數目，如“癸卯年三月，收南海珠淚十斛……”
    洛清雪的眉頭漸漸皺起，這些記錄讓她心生疑惑。
    “這分明是鮫人血！”片刻後，洛清雪突然驚叫道。
    一旁的陸九霄聽到洛清雪的話，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接過賬冊，仔細翻閱著，刀尖劃過某一頁時，朱筆圈注的“巽位”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徐衍需要純血鮫人煉燭，而三皇子要的則是他們眼淚裏的鹽晶——那是製作傀儡符的關鍵。”陸九霄的聲音低沉而嚴肅，他的目光緊盯著賬冊上的記錄。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聲響從屋頂傳來，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瓦片上移動。
    陸九霄警覺地抬起頭，突然，瓦片炸裂開來！數十隻青銅蝙蝠如閃電般破窗而入，它們的翅膀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聲響。
    每隻青銅蝙蝠的爪子上都抓著一個裝有脂液的瓷瓶，這些瓷瓶在蝙蝠的飛舞中搖搖欲墜。
    陸九霄見狀，迅速旋身揮刀，刀光如電，瞬間將幾隻蝙蝠斬落。
    然而，就在脂液四濺的一刹那，整間屋子突然燃起了幽藍的鬼火！
    "閉氣！"
    洛清雪龍紋劍卷起屏風擋住火舌，拽著陸九霄躍上房梁，火光中浮現蓬萊仙島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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