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雪的指尖剛觸到海麵，整片東海便沸騰起來。
    "轟——"
    百丈高的浪牆毫無征兆地隆起，月光在浪尖碎成鋒利的銀片。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如同鋼鐵一般堅硬，深深地插入礁石之中，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無法抵擋那暴走的海潮的強大力量，被推著不斷向後倒退，足足有數丈之遠。
    而在這驚濤駭浪之中，洛清雪卻宛如定海神針一般穩穩地立在漩渦的中心。她的龍角刺破了額頭，鮮血順著臉頰流淌而下，與那青色的鱗片交相輝映。這些青鱗正以驚人的速度爬上她的脖頸，仿佛要將她徹底吞噬。
    "不好，她壓不住血脈了！"紅袖的殘魂從九州鼎的碎片中猛地衝出，狐火在暴雨中熊熊燃燒，織成了一道薄薄的帷幕，試圖保護陸九霄。
    "小郎君，快用放射性鮫油潑她的膻中穴！"紅袖的聲音在風雨中顯得有些焦急。
    陸九霄毫不猶豫地甩出手中的琉璃瓶，瓶中的鮫油如同一道綠色的閃電，直直地朝著洛清雪的心口飛去。
    然而，就在鮫油即將擊中洛清雪的瞬間，海底突然傳來一陣低沉而震撼的龍吟。這聲音如同雷霆萬鈞，震耳欲聾，不僅將鮫油瓶瞬間震碎，那熒綠色的鮫油更是與雨水混合在一起，如瓢潑大雨一般傾瀉在洛清雪的胸口。
    令人驚訝的是，這些鮫油在接觸到洛清雪的身體後，竟然迅速凝結成了一個詭異的卦象。這個卦象與她鎖骨下的逆鱗紋路一模一樣，仿佛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牽引。
    "那是......"紅袖的狐尾突然繃直，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個卦象，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這時，原本翻湧的海水突然變得透明起來，海底的裂穀中緩緩浮現出一座巨大的龍宮虛影。這座龍宮氣勢恢宏，十二根巨大的青銅柱子貫穿了青龍的身軀，每一根鎖鏈的末端都拴著一具童屍，場麵異常詭異恐怖。
    而在青龍那缺失的逆鱗處，赫然插著一柄刻滿了現代文字的合金匕首，閃爍著寒光。
    "原來在這裏......"洛清雪的聲音混著龍吟，震得陸九霄耳鼻滲血。她右臂完全龍化，一爪撕開海麵，暴走的靈氣將海底砂石卷成漩渦。
    陸九霄的仵作刀突然暴起青光，斑痕在右臂遊走成鱗紋："紅袖姑娘說的逆鱗，可是這個？"
    他扯開護腕，小臂內側的青色鱗片與海底青龍的缺口嚴絲合縫。
    狐火猛地竄高："三百年前謝明遠剖走的逆鱗，竟被他煉進了你骨頭裏！"
    海底青龍突然睜眼，獨目射出金光。洛清雪如遭雷擊，龍尾不受控地掃平半座礁島："它在召喚我......"
    "坎位！斷鎖鏈！"
    陸九霄踩著崩飛的亂石躍入漩渦，仵作刀劈向最近的青銅柱。刀刃觸及柱身的刹那，無數卦簽從鏽跡中爆射而出，每根簽尾都係著醉月樓的紅綢。
    紅袖的殘魂卷起放射性鮫油潑向卦簽，火焰中浮現駭人畫麵——徐衍站在潛艇甲板上，將注射器紮進青龍逆鱗，針管裏赫然是摻著輻射塵的童血。
    "用龍脈養蠱......"洛清雪突然嘔出黑血，血珠墜海即燃，"徐衍你不得好死！"
    青龍的悲鳴引發二次海嘯。陸九霄的白骨右臂貫穿青銅柱，摳出塊跳動的晶核——核心處封著的正是當年謝明遠用的晷針，針尖還沾著老龍王的腦漿。
    "子時三刻！"紅袖的狐火突然指向東方，"潮信要來了！"
    海麵陡然凹陷，歸墟入口在漩渦中顯現。無數青銅棺槨隨暗流上浮，棺蓋上刻著的"熒惑守心"讖言正吸收著青龍靈氣。洛清雪的龍爪撕開三具棺槨，腐臭的輻射液裏泡著的，竟是長著龍角的墨門弟子屍骸。
    "徐衍把機關術刻進了龍族基因......"陸九霄的仵作刀挑出屍骸心髒，髒器表麵布滿集成電路般的紋路，"這些是第一批試驗品。"
    青龍突然劇烈掙紮，鎖鏈崩斷的巨響中，洛清雪如離弦之箭紮進海底。她龍爪握住合金匕首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記憶洪流般湧入——
    謝明遠戴著防毒麵具，將逆鱗按進實驗體右臂："去吧，你將是斬龍的利刃......"
    "醒過來！"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貫入龍屍逆鱗缺口，斑痕與青龍靈氣共鳴。缺失的鱗片從他小臂剝離，帶著血肉重新嵌入龍軀。
    歸墟突然變得異常安靜，沒有了一絲聲音。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所有的棺槨像是被某種力量控製著一般，同時緩緩地開啟了。棺蓋被掀起，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沉睡千年的巨獸在蘇醒。
    十二分舵主的虛影在洶湧的潮水中若隱若現，他們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幕，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洛清雪緊握著匕首，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墜落。她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陸九霄，隻見他的右臂已經白骨盡露，鮮血淋漓，但他卻仍然死死地抵住想要閉合的歸墟入口，不肯鬆手。
    "下次月圓……"紅袖的殘魂在消散前，突然纏住了洛清雪的手腕，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風中的殘燭，"帶著逆鱗……去蓬萊……"
    五更天的晨光刺破了厚重的烏雲，灑在了海麵上。陽光照耀下，海麵上漂浮著無數的青銅碎片，這些碎片在波濤中起伏，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陸九霄撈起了其中一片殘甲，上麵刻著"px02"的字樣。他凝視著這片殘甲，耳邊卻傳來了遠處傳來的喪鍾之聲——三皇子趁亂血洗了七王府。
    洛清雪的人形虛影浮在海麵上，她的指尖輕輕地撫過陸九霄殘缺的右臂，輕聲問道："值得嗎？"
    陸九霄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地扯下了她發間的半片青龍鱗，然後將其穿在了仵作的刀柄上。
    "貝殼沾了輻射塵，醜。"他淡淡地說道。
    東海盡頭，第一縷陽光照在重新沉入海底的龍宮虛影上。那柄合金匕首的投影，正指向蓬萊島最高處的核反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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