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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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東國際機場裏人潮湧動,值機櫃台前更是擠得水泄不通。高小琴抱著孩子,在這喧囂中顯得格格不入。懷中嬰兒毫無征兆地大哭起來,尖銳的哭聲瞬間衝破嘈雜,高小琴下意識地輕輕搖晃著孩子,動作雖輕柔,卻難掩她心底的慌亂。羊絨披肩滑落肩頭,露出鎖骨處那枚精致的翡翠吊墜,它與祁同偉的扳指同出一塊料子,在機場燈光下泛著幽微光芒,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一段隱秘的過往。
    手提包裏的手機持續震動,那頻率就像在催促著她。直到第三下震動,高小琴才抽出一隻手,艱難地摸索到手機。解鎖屏幕,一條匿名短信映入眼簾:“明日飛曼穀,有人接機。” 她的目光落在發送時間上,瞳孔猛地一縮,那正是祁同偉在常委會上神色冷峻提議成立督導組的那個雨夜。高小琴緊盯著屏幕,指尖微微顫抖,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悄然蔓延。
    “女士,您的登機牌。” 值機員甜美的聲音打斷了高小琴的思緒。她如夢初醒,接過登機牌,看到上麵 “頭等艙 1a” 的字樣。刹那間,記憶如決堤洪水般洶湧襲來。三年前,同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她第一次見到祁同偉。那時的祁同偉身著筆挺西裝,氣質儒雅,手中的鋼筆輕輕點著合同,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對她說:“小琴,你天生該坐頭等艙。” 如今,那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可處境卻已天差地別。
    嬰兒的口水浸濕了高小琴的真絲襯衫,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掏紙巾,指尖在嬰兒車暗袋裏摸索時,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件 —— 微型錄音筆。僅僅是觸碰到它的瞬間,高小琴便如觸電般渾身一顫,仿佛摸到的不是一支普通的錄音筆,而是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她迅速掃視四周,周圍人來人往,似乎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就在這時,候機廳的電子屏突然閃爍,一則新聞快訊彈出:“漢東海關查獲走私紅木。” 高小琴的視線被屏幕牢牢吸引,當看到屏幕上那輛被扣押車輛模糊的車牌號時,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那串數字,竟和三天前祁同偉讓保姆匆匆轉移的黑色 suv 車牌號完全一致。高小琴心中清楚,自己似乎已被卷入一場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
    內心的慌亂如野草般瘋長,高小琴顫抖著打開手機銀行 app。眼前的畫麵讓她的心瞬間沉入穀底,瑞士賬戶裏的餘額正以驚人的速度減少,每秒都有五位數消失不見,最後一筆交易的備注欄裏赫然寫著 “瓦努阿圖中轉”。高小琴緊咬下唇,嘴唇都被咬得泛白,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媽媽,要坐飛機啦!” 三歲的兒子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興奮地指著停機坪上的客機,眼睛裏閃爍著好奇與期待的光芒。高小琴低頭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那笑容此刻卻讓她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祁同偉回家時的模樣,他滿身雪茄味,疲憊又煩躁,站在客廳盯著全家福照片,手中的翡翠扳指在台燈昏黃的光線裏劃出一道冰冷的幽光,那眼神仿佛透過照片望向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高小琴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她小心翼翼地抱緊孩子,另一隻手迅速伸進嬰兒尿布夾層,把微型錄音筆塞了進去,又拿起別針仔細固定好,確保不會掉落。這時,候機廳的廣播響起:“前往曼穀的 hu7892 航班開始登機。” 高小琴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抱著孩子,拖著行李箱,朝著登機口緩緩走去,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與恐懼。
    祁同偉的辦公室裏,隔音係統剛剛安裝完畢,陳啟宗正彎腰調試設備,金屬支架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在空曠的辦公室裏回蕩,讓人聽了心煩意亂。祁同偉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中不停地轉動著翡翠扳指,眼睛卻望著窗外省委大院裏的玉蘭樹。微風拂過,玉蘭樹枝條輕輕搖晃,花瓣簌簌飄落,可祁同偉的眼神卻空洞而冰冷,仿佛眼前的美景與他毫無關係。
    三天前侯亮平帶隊搜查老宅的場景,如噩夢般在他腦海中不斷重現。那扇被強行打開的保險櫃門,裏麵空蕩蕩的,隻有那半截斷成兩截的扳指靜靜地躺在角落。如今,這半截扳指正被他鎖在秘密抽屜的最底層,仿佛是一個恥辱的象征,時刻提醒著他所麵臨的危機。
    “省政協那幾個老家夥都簽了辭職報告。” 陳啟宗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透著精明與冷酷,他的視線緩緩掃過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語氣平淡地說道,“不過宣傳部長的兒子在境外論壇發了篇文章,話裏話外暗示侯亮平升職背後有複雜的政治博弈。”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觀察祁同偉的反應。見祁同偉沒有出聲,他又從公文包中掏出一個 u 盤,輕輕放在桌上,補充道:“這是瓦努阿圖那邊傳來的轉賬記錄,資金已經順利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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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同偉沒有立刻回應,他緩緩站起身來,邁著沉穩卻又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到書架前。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他的指尖輕輕劃過一本本泛黃的書頁,最終停留在《汴梁誌》上。他抽出這本書,隨意地翻看著,突然開口問道:“知道北宋為什麽會滅亡嗎?” 聲音在隔音室裏顯得格外沉悶,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陳啟宗微微一愣,沒有立刻回答。祁同偉也沒等他回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徽欽二帝以為把那些珍貴的字畫藏好,就能高枕無憂,卻絲毫沒有察覺,城牆早已被白蟻蛀得千瘡百孔,不堪一擊。” 說著,他又從書中抽出一本線裝書,一個不小心,書的夾層裏掉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祁同偉彎腰撿起照片,看著照片上的自己,穿著警服,英姿颯爽地站在繳獲的毒品前,身後的戰友們笑容燦爛,眼神中充滿了自豪與堅定。那是二十年前的緝毒現場,曾經的熱血與激情仿佛還在眼前,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陳啟宗也湊上前,目光落在照片邊緣那個顯眼的彈孔上。那是當年毒販的流彈留下的,誰能想到,這顆流彈竟陰差陽錯地改變了祁同偉的命運,讓他一躍成為英雄。
    “廳長,要不要把侯亮平的專案組……” 陳啟宗試探著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祁同偉抬手打斷。祁同偉將照片重新塞回書裏,動作有些粗暴,翡翠扳指磕在書櫃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格外突兀。“讓他們查。” 祁同偉冷冷地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絲決絕,“把漢東銀行剩下的資金都轉到瓦努阿圖,記住,要用古董走私的渠道,務必做得幹淨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他轉身時,帶起一陣風,桌上的《漢東日報》被吹得嘩嘩作響,恰好翻到社會版,頭條新聞的標題映入眼簾:“城郊墓園發現無名屍體”。祁同偉的目光在標題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高小琴踏上舷梯的那一刻,腳步不自覺地頓了一下。她緩緩回頭,望向燈火通明的候機樓。那燈光依舊璀璨,可在她眼中,卻仿佛是一片虛幻的泡沫,隨時可能破碎。她想起上個月祁同偉喝醉後,滿臉通紅,眼神迷離,拉著她的手,喃喃自語道:“小琴,權力就像握在手裏的沙子,你越是拚命攥緊,它流失得就越快。” 當時的她,並未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深意,而如今,站在這即將遠行的舷梯上,她才真切地體會到其中的悲涼與無奈。
    飛機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高小琴坐在頭等艙的座位上,係好安全帶。她的手不自覺地伸進嬰兒尿布夾層,摸到那支錄音筆,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這支錄音筆裏,存著阮文傑威脅祁同偉時那惡狠狠的錄音,還有保姆神色慌張地轉移現金時的監控片段,這些都是足以顛覆一切的重磅證據。高小琴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這一去,等待自己和孩子的將會是什麽。
    祁同偉獨自一人站在頂樓,俯瞰著整個城市。不知何時,雨已經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打在窗戶上,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著陳啟宗的車緩緩駛出大院,消失在雨幕之中。良久,他轉身走到保險櫃前,熟練地輸入密碼,打開櫃門,取出那份未完成的遺囑。他拿起鋼筆,筆尖懸在 “遺產繼承人” 一欄上方,猶豫了許久,最終,他咬了咬牙,寫下了 “山水莊園慈善基金會” 幾個字。窗外,雷聲滾滾而來,震得窗戶玻璃嗡嗡作響。祁同偉將遺囑鎖進密碼箱,順手把那半截斷扳指也放了進去。這半截扳指,是侯亮平搜查時故意留下的,斷口處的裂紋猶如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刻在了他的心上。
    飛機平穩飛行在萬米高空,高小琴努力哄著孩子入睡。孩子終於進入夢鄉,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鄰座的老太太滿臉慈祥,見高小琴疲憊的樣子,熱心地遞來毛毯,輕聲說道:“姑娘,看你一個人帶孩子,真不容易,你先生沒陪你嗎?” 老太太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瞬間刺痛了高小琴的心。她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毛毯掉落在地。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他…… 他工作忙,走不開。” 就在這時,毛毯滑落,高小琴不經意間瞥見前排乘客正在看的報紙,頭版照片上,侯亮平站在新聞發布會上,意氣風發地發言,標題寫著:“跨境犯罪調查取得重大突破”。高小琴的心猛地一沉,她悄悄打開手機,發現祁同偉發來新消息:“到曼穀後換號碼,別用信用卡。” 她看著這條消息,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一種被拋棄的感覺湧上心頭。
    午夜時分,祁同偉辦公室的衛星電話突然尖銳地響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靜。祁同偉從沉睡中驚醒,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著拿起電話,剛一接通,阮文傑帶著哭腔和憤怒的聲音便如洶湧潮水般從聽筒裏傳來:“祁同偉!你把我弟弟弄哪去了?” 電話那頭,背景音裏傳來陣陣皮靴踩踏地麵的聲音,聲聲沉重,顯然阮文傑身處審訊室。祁同偉瞬間清醒過來,他坐直身子,轉動著完好的那枚扳指,目光望向牆上巨大的漢東地圖,眼神在湄公河五號倉庫的位置停留片刻,冷冷地說道:“阮先生,你在金三角埋的那批貨,我可是幫你處理得幹幹淨淨。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說完,他不等阮文傑回應,便猛地掛斷電話,將手機卡掰成兩半,隨手扔進翡翠煙灰缸,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的麻煩都一並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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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小琴下飛機時,曼穀那濕熱的空氣撲麵而來,瞬間將她包裹。接機的黑衣人戴著墨鏡,麵無表情地走上前,接過她的行李。就在黑衣人抬手的瞬間,高小琴瞥見他袖口露出的紋身,那圖案讓她的心猛地一縮。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祁同偉書房裏那張緝毒舊照,照片裏那位犧牲的戰友,後頸處也有著同樣的紋身。高小琴抱緊孩子,尿布夾層裏的錄音筆硌著手臂,仿佛在提醒她,從踏上這趟旅程開始,她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祁同偉在會議室主持召開緊急會議,會議室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大屏幕上顯示著漢東各部門的人事變動方案,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職位讓人眼花繚亂。祁同偉緊盯著屏幕,目光在 “反貪局副局長” 一欄停留了許久,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他拿起紅筆,在陳啟宗的名字上重重地圈了起來。窗外,暴雨如注,雨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在他臉上投下一道道扭曲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陰森可怖。當他宣布完任命,角落裏的宣傳部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聲接著一聲,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緊接著,鮮血從他的手帕中滲出,迅速染紅了手帕,在會議記錄本上暈開,那殷紅的血跡,像極了侯亮平檔案室裏那張被水浸過的報關單。
    高小琴在曼穀郊區的別墅裏打開行李箱,當看到最底層的真絲睡衣被人翻過的痕跡時,她的心猛地一沉。她警惕地抱起孩子,迅速躲進浴室,反鎖上門。她的手顫抖著從尿布夾層取出錄音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還有嬰兒奶粉罐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高小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屏住呼吸,顫抖著按下播放鍵。錄音筆裏,傳來祁同偉低沉而冷酷的聲音:“告訴阮文傑,魚死網破對誰都沒好處……” 那聲音在狹小的浴室裏回蕩,讓高小琴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祁同偉站在省委大院的台階上,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下,卻並未帶來絲毫暖意。他胸前的翡翠領帶夾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宛如一顆冰冷的星辰。身後,警衛們身姿挺拔,表情嚴肅,目光如炬。當侯亮平的專案組車輛緩緩駛入大院,停在他麵前時,車門打開,侯亮平從車上走了下來。兩人隔著一片濕漉漉的地麵對視著,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倒流,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緝毒現場。那時的他們,都懷揣著滿腔的熱血與理想,眼神中充滿了對正義的執著追求。而如今,權力的漩渦無情地將他們卷入其中,徹底改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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