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露聽到楚楓那番毫無說服力的解釋時，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與不屑。她輕哼一聲，也不再打算跟他繼續爭辯下去，嘴裏依舊小聲嘟囔著，似乎在抱怨楚楓的強詞奪理。緊接著，她將身子重重地往座位上一靠，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眯起眼睛，臉上寫滿了不滿與抗拒。
    見她這副模樣，楚楓也頓感無趣，心裏想著：隨她去吧，愛怎麽著怎麽著。他暗自搖了搖頭，懶得再費口舌辯解，隨後深吸一口氣，雙手穩穩地握緊方向盤，全神貫注地駕駛著車子，朝著聚寶閣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窗外，景色如幻燈片般飛速掠過，道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楚楓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在車水馬龍中穿梭。沒過多久，那熟悉的聚寶閣的輪廓漸漸出現在楚楓的視野裏。楚楓放慢車速，穩穩地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然後輕輕推了推像是已經睡著的趙露，輕聲喚道：“喂，醒醒，咱們到了。”
    “這麽快啊，我剛眯著一會兒。”趙露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白皙的小手捂著嘴，接二連三打著哈欠，一副還沒睡醒的慵懶模樣。
    “我說，大小姐，要不您再睡會兒？”楚楓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陰陽怪氣地說道。
    趙露一聽，瞬間意識到自己這樣好像不太好，急忙坐直身子，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解釋道：“哎，真是不好意思啊。這幾天我晝夜不分地查胡雲明的資料，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總是睡不好，辛苦你開車了。”
    “走吧，去裏麵看看。”楚楓說完，也不等趙露再多說什麽，便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
    再次站在聚寶閣的門口，楚楓的內心頓時五味雜陳。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聚寶閣的招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慨與唏噓。曾經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不禁在心底長歎一聲：世事無常，恍如隔世啊。誰又能料想到，僅僅短短幾日，竟然會發生這麽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你還進不進去了？”趙露可沒耐心陪著楚楓在這裏感慨萬千，她早已大步邁進了聚寶閣裏，還不忘回頭催促道。
    “皇帝不急太監急。”楚楓小聲嘀咕著，輕輕搖了搖頭，抬腿也跟著邁了進去。
    出了胡雲明那檔子事，聚寶閣的鎏金招牌下竟蒙了層薄灰，朱漆木門半掩著，簷角銅鈴無人觸碰，連往日招攬客人的鎏金燈籠都蔫蔫地垂著，褪成暗橘色。店內光線昏沉，與記憶中燈火通明的古玩店判若雲泥，幾個店員或趴在櫃台打盹，青瓷茶盞裏的殘茶結了層油膜；或三三兩兩湊在博古架旁，壓低聲音交頭接耳，瞥見有人進來便倏地閉上嘴，眼底盡是提防的神色。
    趙露的高跟鞋剛跨過門檻，立在賬房後的年輕店員便猛地直起身子，抹布往腰間一塞，堆著笑小跑過來。他鼻梁上架著半滑的金屬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晶晶的，顯然早認出了常客：“趙警官您來啦，今天是看貨還是...”話音未落，便注意到她身後的楚楓，目光在對方泛著冷意的眉眼間頓了頓，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楚楓掃過店員身上洗得發白的藏青製服——這並非聚寶閣往日的月白水袖工服，倒像是臨時湊合的替代品。他指尖劃過身旁博古架，木頭上竟落著薄灰，心中暗歎：看來胡雲明的案子不僅斷了客源，連店內陳設都無人打理了。“兄弟眼生得很。”他勾了勾唇角，語氣帶點漫不經心的探究，“我記得以前站堂的是老周，總愛揣著個紫砂壺。”
    店員的笑臉僵了僵，順著趙露冷淡的目光重新看向楚楓，搓了搓手賠笑道：“您說周師傅啊，他前幾天就走了。我是新來的，姓王。”鏡片後的眼睛飛快在兩人胸前逡巡，見沒有警徽，又添了絲疑惑，“趙警官，這位是...”
    店員搓著掌心，視線在楚楓筆挺的風衣和趙露的警服之間來回逡巡。趙露眼皮都沒抬，指尖敲了敲展櫃玻璃，發出清脆的響聲：“姓楚，總局同事，問你什麽答什麽，少廢話。”聲音像浸了冰，驚得店員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楚警官好！”店員忙不迭伸手，掌心的薄汗在春日的暖氣裏顯得格外涼。他苦笑著指了指空蕩蕩的展廳：“我才來沒幾天，原先的老人早都走光了。您看這櫃台——”他敲了敲貼滿促銷紅貼的玻璃，“昨天一整天就賣出去個玉墜，還是成本價甩的，我正準備卷鋪蓋走人呢？咱可跟他們耗不起。”說話時肩膀微微佝僂，像被無形的重擔壓垮了腰杆。
    展櫃裏的燈光在他轉身時晃過楚楓的眼，那些曾經被射燈照得流光溢彩的玉器，如今躺在褪色的金絲絨布上，連反光都顯得灰蒙蒙的。牆角突然傳來瓷器輕碰的脆響，兩名店員慌忙分開交頭接耳的身子，其中一個正往口袋裏塞什麽東西，看見趙露的目光掃來，立刻假裝研究牆上的鑒定證書，指尖把證書邊角都捏出了褶皺。
    “楚警官，以前經常光顧嗎？”店員輕生詢問道。
    楚楓的目光從店員胸前歪扭的工牌上掠過，嘴角輕輕扯了扯——記得以前每個店員的工牌都用紅繩整齊地係在第二顆紐扣，如今這根尼龍掛繩上還沾著沒撕幹淨的價簽膠痕。他指腹摩挲著展櫃邊緣的雕花，木質紋理裏嵌著幾粒細灰，“以前常跟朋友來。”
    當楚楓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展櫃邊緣，那裏至今還留著從前摸過無數次的溫潤觸感，隻是如今金絲絨襯布褪成淺灰，連棱角都磨得毛糙。
    他望著店員小心翼翼的眼神，喉間滾過一聲低啞的歎息，剛要開口，趙露的皮鞋跟已經重重磕在瓷磚上：“現在是你問問題還是我們問？”她指尖敲在玻璃展櫃上，震得底座上的翡翠擺件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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