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空閣謊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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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慌忙縮了縮脖子,工牌帶子在脖子上勒出紅痕:“老、老板在後院辦公室……”他偷瞄楚楓微抿的唇角,突然想起前幾日聽老會計說,有個姓楚的曾經是胡總經理的座上賓,每次總經理都親自招待,他心中也猜到了個大概,姓楚、常來,恐怕麵前的這人就是老會計口中所講之人了。
此刻那人站在春日陽光裏,風衣下擺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的皮靴邊沿還沾著斑駁的泥點,倒像是從記憶裏走出來的模糊剪影。
趙露已經順著雕花樓梯往上走,木階在她腳下發出吱呀的呻吟。楚楓轉身時瞥見牆角立著半人高的紙箱,裏麵堆著褪色的錦旗和鎏金的獎牌,“誠信經營”的燙金字被壓在最底層,邊角卷著黴斑。店員正對著他們的背影搓手,忽然聽見楚楓低聲問:“你們老板……最近常來嗎?”
聲音太輕,混著天花板漏下的風聲,店員一時沒聽清。等他抬頭,隻看見楚楓的背影已經轉過屏風,肩線在燈光下繃得筆直,像根隨時會斷的弦。二樓傳來趙露拍門的聲音,咚咚咚敲得雕花窗欞上的積灰簌簌往下掉,驚飛了梁上築巢的麻雀。
靴底狠命踹在雕花木門上,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銅製門環撞在門板上叮咚作響。趙露的聲音緊跟著炸開:“楚楓!”尾音帶著破音的銳利,驚得樓下正在擦展櫃的店員手一抖,抹布掉進了裝著玻璃清潔劑的水桶裏。
楚楓衝上二樓時,運動鞋在木質樓梯上碾出急促的悶響。雕花屏風後的辦公室門大敞著,門框上的鎏金漆被踹掉半塊,露出底下斑駁的木色。他剛邁過門檻,腳底就踩到一片卷曲的宣紙殘片,抬眼望去,曾經掛滿名人字畫的牆麵空留幾枚歪扭的鐵釘,像被拔掉羽毛的孔雀,隻剩突兀的疤痕。
博古架歪在牆角,三層青瓷花瓶摔得粉碎,碎瓷片混著褪色的紅綢布散在波斯地毯上。黃花梨木辦公桌的抽屜全被拽出,賬本票據像雪花般鋪滿地麵,其中一張a4紙上還留著半枚模糊的鞋印,鞋跟處嵌著細小的翡翠碎屑——那是從前老板用來鎮紙的老坑玻璃種。
趙露站在保險櫃前,指尖幾乎戳進半開的櫃門。純鋼打造的保險櫃泛著冷光,內部隔板被扯得歪七扭八,原本用來固定貴重物品的真皮綁帶斷成兩截,垂在空蕩的櫃體裏。楚楓湊近時,聞到淡淡鐵鏽味——那是保險櫃鎖芯被暴力拆解後留下的氣息。櫃底角落躺著半張泛黃的宣紙,邊角處染著暗褐色水痕,像是被人倉促間撕毀的字畫殘片。
趙露的高跟鞋跟碾過滿地狼藉,鞋尖挑起一片碎瓷片甩向牆角,發出清脆的迸裂聲。她單手撐在門框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剜得剛爬上樓梯的店員腿肚子直打顫。那店員後腰抵著雕花欄杆,工牌帶子在劇烈喘息中勒進鎖骨,喉結滾動著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裝什麽糊塗?”趙露突然逼近,皮鞋尖幾乎碾到對方顫抖的腳尖,“前幾天你不是還說過見過你們老板嗎?現在保險櫃空了,字畫瓷器全沒了,你告訴我你不知道?”尾音陡然拔高,驚得二樓簷角的銅鈴叮鈴作響。
店員“撲通”癱坐在地,後背撞上冰涼的牆麵,工牌上的字跡被冷汗洇得模糊。他盯著趙露腰間的警徽,突然想起三天前淩晨聽見的動靜——重物拖拽的悶響混著鑰匙碰撞聲,從老板辦公室裏斷斷續續傳來。當時他趴在員工宿舍的鐵架床上,以為是老鼠在啃食博古架上的核桃,現在想來,分明是保險櫃鎖芯被撬的脆響。
“真、真的不關我的事啊!”他突然扯開領口,露出青紫色的勒痕,“我才來沒幾天,連老板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手指抖抖索索指向辦公室,他突然想起什麽,竟怒罵起來,“王八蛋,這幾天又白幹了!”
楚楓沒說話,目光落在辦公桌後的紫檀木書架上。那裏曾擺滿和田玉擺件,此刻卻隻剩幾個淺褐色的圓形印子,像被時光啃噬的傷口。窗外的陽光斜切進來,在布滿灰塵的地麵投下幾道冷光,浮動的塵埃裏,依稀能看見保險櫃門把手上纏著半根黑色發絲——長度及肩,帶著點卷,不屬於那位年近五十的老板。
趙露的手指幾乎掐進店員的手腕,指腹觸到對方劇烈跳動的脈搏。她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驟然收縮,像發現獵物破綻的獵豹:“你剛才說‘前幾天剛見過他’——”她從警服上衣內袋抽出筆錄本,紙頁翻動聲驚飛了梁上塵埃,“這是你昨天做的口供,現在又說從沒見過老板?”尾音未落,店員的膝蓋已經重重磕在地上,膝蓋骨與地麵碰撞的悶響混著抽氣聲,在空蕩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趙警官!”店員哭喪著臉,眼淚混著灰塵在臉上劃出兩道濁痕,他扯著工牌帶子幾乎要把脖子勒斷,“是門口貼廣告的人招我們來的!說每天穿製服在店裏晃,看見穿警服的就說老板前天還來驗貨——”他突然湊近,壓低聲音時喉間帶著破音,“那人戴黑色皮手套,說話像砂紙擦玻璃,臨走時塞給我一百塊,說敢說漏嘴就……”
“你知道你這行為耽誤了我多少時間嗎?”趙露怒目圓睜,胸膛劇烈起伏,怒火已經躥到了嗓子眼,“涉嫌作偽證,性質多嚴重你知道嗎?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局裏,把事情原原本本說清楚!”說著,她毫不猶豫地隨手取下腰間的手銬,“哢嗒”一聲打開,作勢就要給店員銬上。
楚楓注意到店員指尖在抖,他按住趙露正要掏手銬的手腕,掌心觸到她緊繃的肌肉:““趙露,算了,別為難他。”製止了她的動作,隨後和聲細語地對店員說道,“小兄弟,你也別太害怕。既然知道錯了,就把還有什麽沒跟我們說清楚的,一股腦都講出來,這事兒還有轉圜的餘地。”
風衣下擺掃過店員蜷曲的膝蓋,他蹲下身時聞到對方身上混著廉價煙味的冷汗味,“貼廣告的人長什麽樣?有沒有說過老板去哪了?”聲音像浸了溫水,讓店員緊繃的肩膀鬆了半寸。
“沒看清臉……”店員盯著楚楓風衣第二顆紐扣,那裏別著枚幾乎看不見的翡翠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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