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佐說：“但是連你都不知道，他們的土地上會出現一些什麽人，這些人或者事可能會無限拖慢染色計劃，或者說是無限拖慢他們的自然褪色、變色，而且他們之前是有辦法的，唉……你的想法，我評價一下你的所有的這些……”
    “好，你評價吧。”奧瓦德輕鬆很多了。
    “我的唯一評價就是你得活著，你一旦有什麽閃失，這一切都會像是投影儀一樣，一份宏偉的計劃藍圖被投射了出來，你有問題，那這個投影儀就會發生一些故障，畫麵就會缺失就會抖動，你的問越大，畫麵的缺失就越大，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非常大！這就是我的評價。”
    “必須是我嗎？”
    “必須是你。”歐佐說：“有你，有問題就能夠解決，我目前覺得隻有你活著這一切才能繼續，沒有你，這一切都是白扯；有你，美國才能變成新美國，現在已經在改變了，新美國的暢想，我以前就在想，我一直以來就是這麽想的；有你，我算是深刻理解了他們的人和土地，新的認識，沒有你這一切都不存在，隻要沒有你的那一刻，就是染色計劃失敗的一刻。
    “所以，我知道我們要做的確實是非常多的，沒有你肯定不行，一秒鍾就會有一秒鍾的失敗，說實話，我不相信後來人的智慧，尤其在這裏，其實我可能還要感謝這次的危機，但是這對於我來說還得有些時間來消化。而且這些，你也僅僅告訴了我，更多的，我一個人很難做到。
    “總之，我需要一些時間來完全消化，我感覺到我的腦袋現在非常大，稍微低低頭，腦袋就要栽到地下了，你呢？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你已經說了很多令你麻煩的事情。”
    奧瓦德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哈哈，我的腦袋變小了，你有了跟我一樣麻煩的事情？”
    “不，我跟你的不一樣，我麻煩的事情就一件，這件事情就是你活一個世紀是不夠的。”歐佐認真地說。
    奧瓦德愣住了，隨後他就笑了，然後開始鼓掌，幅度很大的開合，一下一下的拍手，聲音在房間當中很是響亮。他拍了四下就停下了，第四下尤為刺耳。
    “那就隻能，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了，我自己也非常樂意。”奧瓦德站了起來，“但今天沒了，再沒說的了，我大概要準備一下了。”
    “準備什麽？”歐佐也站了起來。
    “讓我現在這個人格去死啊。”奧瓦德轉過身，從總統辦公桌抽屜中拿出一個十分小巧的左輪手槍。這個手槍有一個有意思的名字，叫做“侏儒”。
    歐佐知道他是說笑，喝完了最後一杯水，說：“文件我放這裏了，我得去小便一下了，那麽……我應該怎麽辦呢？你要處理你的第二人格，那麽我呢？”
    “你還是你，比爾·歐佐。”
    “我沒有什麽特別的嗎？我萬一……說漏了呢？”
    奧瓦德非常放心地說：“你不會的，但就算你說漏了，那也沒事，大家都相安無事，隻不過你可能在名頭上會成為敵人的代理人，我得讓你離開你的崗位，然後對外放出你是間諜的各種消息，最後你會有一個新的身份，然後在一個地下城繼續生活，而我這裏又可以在凝聚一次力量和各方資源，總之，說漏也是你有意說漏的，也不全是壞處。”
    歐佐深深呼出一口氣息，搖搖頭，轉過身時說：“行了，我先去忙了。”
    比爾·歐佐準備開門，發現門打不開。
    奧瓦德到總統辦公桌下麵按了一個按鈕，門外發出了輕微的轟隆聲。歐佐知道這下能開門了。他的手剛剛碰到握把，奧瓦德又將他叫住了。
    聲音從後方傳來，“比爾，你知道《聖經》嗎？”
    聖經？
    “怎麽會不知道？你都是對聖經發的誓，我當然知道，我還看過，以前，舊美國的象征，精神基石，文化符號，為什麽？為什麽有這麽一問？”
    奧瓦德神情悲哀地說：“聖經，一本可憐的著作，我當時手摸著聖經，然後對著星條旗發誓，對著美國發誓，但是手按在聖經上真是蠢透了，聖經算是我們西方唯一的一本算是久遠的著作，一本……解釋西方人存在和起源的著作，文明合理性的著作，一本故事集的著作。但是很可惜，太可憐了。”
    “我不信教。”歐佐說。
    兩個人隔著比較遠，一個在門口，一個在總統辦公桌旁。
    “對，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們一直以為的上帝，沒有來拯救我們，這難道不是太蠢了嗎？危機，將西方的神權思想和神權統治徹底撕開了，但是沒有多少人看到。”
    “嗯，明白，你要說什麽？”歐佐的手還在門把上。
    “人類，是想象不出一個不存在的東西、一個完全沒見過的東西的，而且還要讓這個東西真實，要符合現實和曆史的邏輯，要符合這個規律那個規律，這是絕不可能的。”
    歐佐發現奧瓦德有什麽重要的要說，手就放了下來，“你是說我西方這邊的曆史嗎？那些好的、輝煌的、傳播廣泛的其實都是假的，這個我知道的，你說過了。難道是聖經有什麽問題嗎？你說吧，你想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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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瓦德微微昂起頭，看著高處，回想著說：
    “聖經裏有這麽一段，最開始的一段，一切的開始，上帝創造了一切，亞當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是偷吃，上帝不允許他們吃，還有一條蛇引誘他們，亞當和夏娃吃了之後像是認知進化了，知道不能赤身裸體，同時也不再無知，因為違背了上帝，就被逐出了伊甸園，從此一直受苦，背負上了原罪。失樂園，之前好多人說，這是藝術，這是信仰，這是人的原罪，這是巴拉巴拉一堆高尚高雅的東西，哼。你呢，比爾？這讓你想到了什麽？”
    歐佐意識到了，突然的那一下，有一種靈魂抽離的感覺，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想了片刻，道：“你是該藐視這些，呃……你的意思是，這個上帝是有模版的嗎？我好像是想到了……”
    奧瓦德咧嘴笑，眼睛是悲哀的，“對，是你想到的那樣，上帝是有模版的，你大概猜到這個模版是誰了。這也是我很久的一個疑問，為什麽，為什麽是智慧果，一個已經成熟的果實，一個已經是別人勞動後的結果，是上帝種出來的，是從無到有的，是現成的！
    “而我們沒有這個從無都有的創造的過程， 隻是在欲望的、利益的誘惑下，在蛇的誘惑下，摘了這個不屬於我們的果實。這像什麽？就是拿過來，我們就有了，然後才在這個基礎上用獲得的知識和智慧，這才創造出了以後的這些，甚至是寫出了聖經。你明白這個邏輯嗎？明白這個事情嗎？明白這個狀態嗎？”
    奧瓦德還是給了歐佐一定的接受和思考的時間，然後繼續說：“為什麽看到果實，看了那麽久，蛇出現了，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忍不住了，蛇出現了？為什麽呢？都是現成的，向一個已經存在的強大的人伸手拿他們創造的東西。哼！強製的故事邏輯，能順利進行和解釋之後的很多事情，這邏輯被人控製著，人又被什麽控製著？環境！為什麽和一些曆史時期是有一樣的邏輯和相關部分的呢？
    “當時的西方人在覬覦什麽？哪裏有這些碩大的文明智慧果呢？而且很早就開始開花結果了，反複的開花、結果！盛開又凋謝，一次一次重生！花的香味，果實的香味都是自己飄散的，當西方人聞到了果實的香味，看到了那一片樂園，他們僅僅是嚐了一口文明的果實，就知道上帝到底擁有的是什麽了，是無憂無慮的樂園，這是對比的結果。
    “所以，這千百年的遙望樂園，也有些許的恩惠，他們寫下了聖經的開端。他們在這世界的邏輯當中，他們在這規律當中！聖經，竟然這反映了這部分的曆史！這是最符合當時那批創作故事的人思維中的底色的，他們想象不到上帝的什麽樣子的，但是他們發現了模板，沒有這個他們不會寫，他們不可能脫離這個曆史邏輯去寫聖經的最開端，因為他們完全想象不到更好的了。
    “聖經成書幾百年，前後修改了好幾版，內容卻擺脫不了先天的自卑和後天的傲慢。”
    “是他們……”歐佐喃喃了一下。
    “對，這是他們編寫聖經最開篇時的邏輯，這是成百上千年在腦中深處認知沉澱下來的。還有一個是他們想象內容的邏輯，他們竟然覺得他們是拿取了不屬於他們的文明成果，才被逐出的伊甸園，因為他們手上確實是有的，他們竟然還覺得他們以前就生活在那片充滿了脈息的土地上，在樂園，因為拿了現成的，於是背負上了原罪。但有意思的是，這成百上千年，西方永遠是向往原罪的，然後說一句‘上帝寬恕我把’，然後就去做下一件壞事。”
    “我知道，你也在做‘壞事’。”歐佐感覺心裏麵被戳了一下。
    “對，我跳不出這邏輯，我的意思是，這很悲哀。其實染色計劃，也可以說成是……殺死上帝的計劃！上帝！我們就隻能等著他老死，自我墮落，然後才能給他最後一擊，不然無計可施。”
    “殺死上帝？殺死上帝文明……”歐佐琢磨著，“是這樣……是這樣的，感謝你又錘了我一拳，還有嗎？”
    “沒了，我隻是要殺死上帝，占領智慧果樹，再次回到伊甸園。”
    歐佐笑了笑，“ok，希望你說得這幾句，沒有被人竊聽到。”
    這次的秘密小總統的“會議”結束了。
    歐佐離開了總統辦公室，就好像離開了一個世界，具體也不清楚到底哪個世界是虛假的。他在門前站了一會，仿佛剛才的這裏和現在的這裏已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剛才的更不像是一次相互之間的談論，而更像是奧瓦德單方麵的攻擊，一種類似溫和方式的攻擊，歐佐還需要緩一緩。剛才就被一次次擊打，出了門，真像是中了一槍。他向前走了幾步，這幾步走下來，發現世界真的不同了。
    “砰——！”
    這是槍聲，從總統辦公室傳出來。歐佐猛然一驚，第一反應先看了看自己身上，而後略微感覺了一下身體，之後立刻靠牆躲避，馬上就知道這聲音代表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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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往回跑了幾步，直接推開總統辦公室的大門，不在意用了多大的勁，直接推開，可看到的結果讓他心顫。
    奧瓦德已經仰麵朝天躺在了他的總統座椅上，椅子的靠背因為奧瓦德的體重壓了下去，還在晃動，在奧瓦德的上方還有一團青煙飄起，正在逐漸擴散消失。
    這樣的場麵，歐佐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急忙快步跳了過去，看到了奧瓦德拿槍的手垂了下去，名叫侏儒的左輪手槍的槍口還有一絲的青煙向上飄著。
    “他媽的！真是該死！”
    歐佐緊跳兩步，腦子還想著奧瓦德是不是有什麽分身，他不至於瘋到這個地步！比精神疾病患者還要讓人搞不懂，他這是為什麽！？
    奧瓦德一副死了的樣子，雙眼睜著，眨了一下眼。
    歐佐這才放下心來，長出一口氣，兩手一攤，在空中晃了晃，“你個混蛋，你這是在做什麽？練習爆頭嗎？想要現在腦袋上就開一個洞？”
    奧瓦德緩緩轉動眼珠看向歐佐，深深長長舒舒服服出了一口氣，“剛才那一刻真是輕鬆啊……嘖，現在不行了，不如那會那麽輕鬆了。”
    “所以，你這在幹什麽？”歐佐是帶著生氣和憤怒。
    “殺死我自己，讓那個我徹底消失，現在，我回來了！”
    “空包彈？沒給你腦門的皮崩掉一層？”
    “我就裝了一顆，試了試我的運氣，隻不過，好像我的運氣不是很好，我使勁轉了好幾次輪呢，沒想到這第一槍就著了，然後我就死了。”
    歐佐剛想說什麽，外麵的小安保人員就全副武裝的跑到了門口，身高體壯的一個小孩，後麵還跟著一個門框機器人。
    “總統先生！發生什麽事了！需要警戒嗎？”
    “來的不慢！沒事！就是一個小小的噪音！你們忙去吧！”
    “是的，總統先生！”安保人員和門框機器人都離開了。
    歐佐叉著腰看著椅子上的奧瓦德，搖了搖頭，說：“我走了，我還有一泡尿呢。”
    比爾·歐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是一個隻有四平米的小房間，他非常喜歡住在這裏，這裏是獨屬於他自己一個人的小世界，空間布局很講究，整潔又幹淨，他喜歡這種狹小的空間，特別的鍾愛。
    他回去後什麽都沒幹，躺在床上將奧瓦德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想了很久，非常久，想著想著，歐佐轉憂為喜，展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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