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推著小車上菜，熱騰騰的飯菜香充滿了整個包廂，但沒有一個人動筷。
    “當然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保存。”
    湯國成眉頭一挑“我們這裏有兩位同誌對可移動文物的保護和修複也大有心得，不如找個時間，帶我們去看看？”
    鍾齊眼神遊移；“這個嘛，畢竟是文物，這個想要看的話，要打報告申請。”
    湯國成點點頭“應該的，那就麻煩你替我們打報告。”
    鍾齊的表情更僵硬了，腦子裏瘋狂地想辦法。
    湯國成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塊排骨，語氣平和地循循善誘。
    “鍾同誌，現在咱們文保事業才剛剛起步，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問題，如果有解決不了的大事，隱瞞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攤開了說才是正理，所謂群策群力，辦法總比困難多。”
    鍾齊沉默了一分多鍾，才僵著臉說“湯同誌說得對，麻煩肯定是有的，隻不過我們的領導會判斷，畢竟我們也不想麻煩到中央。”
    他嘴上這麽說，湯國成看他表情，知道他其實把話聽進心裏去了。
    “大家動筷吧，這麽香的飯菜，冷了就可惜了。”
    他給秦楓塊雞肉，給自己夾了根菜，招呼其他人動筷。
    鍾齊在農家樂餐館裏拖到了下午，這裏距離古塔原本就遠，再回去就要天黑了，他順勢就把人送回市區的賓館裏。
    秦楓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湯國成正坐在床上看資料。
    “資料不準確，你把紙看穿了也沒用。”秦楓爬上自己的床。
    湯國成長歎，無奈地放下資料“我也知道看了沒用，但是什麽都不做，心裏不踏實。”
    秦楓把枕頭立起來，半靠在床邊，隨手拿起一張稿紙，又開始琢磨國際建築師協會青年獎的演講稿。
    一分鍾後，他把紙扔開，放棄掙紮，扭頭對湯國成說“你用得著不踏實？今晚有的是人不踏實，但是這些人裏，不包括你。”
    湯國成笑了起來“也對，至少鍾齊今晚肯定是睡不著了。”
    他頓了一下，側身麵對秦楓的床“按照白天鍾齊的反應看來，應該是古塔裏原本保存了一些文物，但這些文物現在出問題了。”
    秦楓眯著眼睛點頭“他們不希望中央派修複師過來，擔心被發現。”
    “但我們偏偏來了！”湯國成越說越清醒。
    這是個意外，古塔不出名，資料雖然遞交上去了，但想想也知道，目前有限的人力物力，都要緊著更重要的古建築。
    誰能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湯國成，張頌有了想法，把這座古塔給翻出來了。
    冀省的文物局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估計還沒想出應對辦法，派了鍾齊來拖延時間。
    鍾齊顯然是沒有完成領導下達的任務，這第一天雖然拖住了，但也爽快地暴露了問題。
    “我估計他們撐不了幾天。”
    至於幾天，取決於這批文物出了什麽問題，而地方文物局在這件事上要承擔多少責任。
    問題小責任小的話，秦楓估計他們明天就交代了。
    今天晚上秦楓睡得特別好，湯國成輾轉了半宿，後半夜也沉沉地睡過去。
    張永軍和古欣更是沒有壓力，一覺睡到大天亮。
    失眠的大有人在，鍾齊上午來找他們時，眼睛底下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他沒有說文物的事，一大早頂著憔悴的臉，把四人拉到圖書館，要帶他們看古塔的曆史。
    到了下午，實在拗不過湯國成，隻好帶著他們去了古塔，但找了各種理由，沒讓他們進古塔內部，隻在外麵檢查了一圈。
    又過了一天，因為下雨的關係，鍾齊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有現成的理由把四人留在賓館了。
    四人抵達的第四天，地方的文物局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這日清晨，秦楓一早醒來就到窗邊往外看，天色陰蒙蒙的，但是沒有下雨，他直到吃早餐時還在想今天鍾齊有什麽借口。
    鍾齊卡著點，等他們吃完早餐出現。
    他臉色嚴肅“今天，我帶各位到古塔裏麵看一看吧。”
    秦楓和湯國成對視一眼，終於來了！
    到了古塔外，鍾齊沉默地給大家發安全頭盔和手電筒。
    最後隻叮囑一句“雖然加固過，但這座塔還是有坍塌風險，因此我們能夠在裏麵待的時間很短。”
    湯國成點點頭，示意鍾齊開塔門。
    鍾齊疲憊地歎了一聲，掏出鑰匙打開塔門上的大鎖，首先走進去。
    哪怕是大白天，塔裏依然一片昏暗，五把手電筒同時朝四周照過去。
    “你們快來看！”張永軍第一個出聲。
    秦楓馬上走過去，湯國成和古欣也一樣，三人都圍了過來，張永軍才指著牆上的佛龕。
    “你們看佛龕裏，空的。”
    “這有什麽，裏麵的佛像肯定提前被移走。”古欣走近幾步，突然臉色大變“不對！”
    佛龕的底板上，幾道被不知名工具造成的劃痕觸目驚心，原本托著佛像的蓮花底座缺了好幾個角，顯然也被暴力破壞過。
    秦楓立馬打著手電筒去看其他的佛龕，無一例外，全都被破壞了。
    四人看向鍾齊，鍾齊臉色不太好，指了指門口“到外麵再說吧。”
    離開古塔，退到安全的地方，秦楓直接發問“佛像原本是固定在佛龕上的，現在被盜了，對嗎？”
    鍾齊無力點頭。
    湯國成偷看了秦楓一眼，說道“去年國家打擊了一個盜竊文物的團夥，目前得知確實有不少文物被盜並流失海外，你們這裏地方偏僻，被盜賊光顧也正常，這沒必要隱瞞，如實上報就行。”
    他說的是秦柏組起來的走私團夥，大頭是走私玉石，文物也被他們以盜竊或低價收購的方式弄出去不少。
    為了這事，去年國家文物局專門組建了專項組，調查在走私案中遺失的文物。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挺久，但現在上報也來得及。
    鍾齊苦笑一聲“如果事情有這麽簡單就好，偏偏不是，古塔裏的佛像，是最近才被盜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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