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是在兩個月前被盜的，最近的檢修報告是在三個月前遞交到中央的。
    報告裏明確記錄了古塔內佛像的情況。
    眾人已經從古塔外轉移到最近的村子，村委給他們騰出一個房間作為臨時會議室。
    鍾齊抱著手提袋，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秦楓四人圍著他坐，聽他吐苦水。
    “誰能想到那些固定在佛龕裏的佛像都有人盜，真不是我們疏忽大意，主要是我們人手不足，還有盜賊太可惡。”
    他連罵了好幾句，激動得喉嚨破音，猛地咳嗽。
    湯國成立馬給他遞水：“這事兒都已經發生了，你們瞞什麽，盡早上報讓公安追查才是正確的做法。”
    鍾齊訕訕道：“發現以後第一時間報給公安追查了，隻是……隻是還沒有上報給國家文物局。”
    “這有什麽好瞞的，直接上報就行。”
    秦楓和湯國成都不太懂。
    尤其是秦楓，他有幾十年後的記憶，知道八九十年代的盜墓賊有多猖狂，受害的肯定不止一個地方。
    所謂法不責眾，這個年代，文物保護者真的努力了，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會有好結果。
    古塔佛像被盜肯定不隻是個例。
    鍾齊聞言眉頭皺得更深，連連搖頭。
    張永軍說：“你們有所不知，之前國家文物局和公安部聯合發了通知，要求各地保護好現有的文物，這通知好像就是兩三個月前的事。”
    鍾齊慘兮兮地點頭：“主要古塔早就被劃在了保護範圍裏。”
    秦楓和湯國成這下聽明白了。
    如果是未發現的古墓被盜，地方肯定毫不猶豫上報，請求考古隊進行搶救性發掘，這種情況下壓力給到了公安。
    但像古塔這種已經被列入了保護單位的地方失竊，不僅公安要負責，市級和省級的文物局也無法推卸責任。
    涉及太多部門了，尤其是中央剛剛發過通知。
    秦楓好奇問道：“所以，你們打算怎麽辦？偷偷瞞著，指望公安在東窗事發前把佛像找回來？”
    鍾齊尷尬一笑：“這事兒哪是我一個小人物能知道的。”
    秦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看破不說破。
    能被委派來“忽悠”他們的，怎麽可能是小人物？真正的小人物，估計連古塔佛像被盜這件事都不知道。
    鍾齊還真的不是什麽小人物，他知道領導正在扯皮，有的希望上報，有的要求隱瞞。
    更有的領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一旦有東窗事發的可能，馬上摧毀古塔，反正這座古塔隨時都有坍塌的風險，到時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隻是這些話，他瘋了才會說出來。
    鍾齊一抬眼對上秦楓審視的眼神，心裏一咯噔，心虛地移開目光。
    秦楓重重咳了兩聲：“現在距離事發已經過去兩個月，那些盜賊如果有點腦子，肯定已經逃出冀省了，一旦涉及跨省追蹤，你們肯定瞞不住。”
    鍾齊連連點頭：“就是這個理，前幾天公安已經找到他們離開冀省的證據。”
    領導已經有了決定，上報，聯合其他省追捕，必須要在這批佛像離開內地前截獲。
    這才有了今天鍾齊帶他們進入古塔這一出。
    湯國成也咳兩聲，把鍾齊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我們是來進行古塔建築主體修複的。”
    佛像被盜一事，和他們的工作沒有衝突。
    所以，你們不要再阻撓我們工作了！
    “明白的。”鍾齊忙說：“從今天開始，我們一定全力協助你們。”
    湯國成鬆一口氣，一波三折，終於可以開始工作了。
    他一刻都等不了，吃過午飯後馬上帶人回到古塔。
    秦楓跟了一路，對他來說，這次的經曆更像是一場學習，哪怕係統裏也有古建築的修複和重建課程，但和在現實中親身參與是不同的。
    一周後，朱鵬飛風塵仆仆地趕過來。
    張頌還是有些不放心，一個電話打到了朱鵬飛那兒，朱鵬飛對成立專門的古建築工程機構很感興趣。
    對湯國成這個可能的未來同事也很感興趣，因此在安排好陝省的工作後，立馬便趕了過來。
    有了朱鵬飛，湯國成壓力驟減。
    他現在已經沒把這份工作當成考試，他是真真切切想要修複好這座古塔。
    朱鵬飛與湯國成交流中也獲益良多，他們兩人在專業上互補，朱鵬飛在曆史文物上的知識豐富，而湯國成的建築學知識更紮實。
    秦楓不知不覺變成了給他們兩人打下手的助理，他自己樂在其中，直到發現張永軍和古欣羨慕的小眼神。
    一不小心搶別人飯碗了！
    秦楓不好意思地撓頭：“那個，我在冀省有幾個朋友，趁著有空，我去找他們聚一聚。”
    他麻溜地跑了。
    這一趟回京市，老祝肯定盯住他，還會找秦邦彥一起盯，秦楓猶豫了半秒鍾，決定悄悄玩一圈再回去。
    這一天，他和張永軍一起收拾行李。
    秦楓是要走，張永軍是要搬過來和湯國成住一個房間。
    之前四個人，秦楓和湯國成住一間雙人房，古欣是女孩子，肯定要單獨住一間，落單的張永軍也隻能自己一個人住。
    秦楓要走，張永軍覺得自己還住單人間太奢侈了，於是在征得湯國成同意後，要搬過來。
    收拾好床鋪和行李後，秦楓坐在桌前對著地圖，開始思考自己下一站的目的地。
    “你不是去找朋友嗎？”湯國成問。
    秦楓眼睛不眨就說謊：“我朋友多，每個市都有一兩個，我要規劃一下行程。”
    湯國成輕輕一笑：“也對，當年你可是全國巡回教學過，這次要去找冀省設計院的人嗎？”
    秦楓嘴上說要去的，心裏想著誰傻誰去。
    他都能想象自己跑去冀省設計院會出現什麽情況，無非就是被抓壯丁。
    這麽想著，秦楓的目光落在石莊市幾個字上。
    當初在石莊市抓三麻子時，他通過連樹認識了幾個在警務係統的朋友，石莊市距離這裏還挺近的，不如去那邊玩一圈。
    決定了，秦楓指著地圖上的幾個字：“我先去這裏找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