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植回到家，看到葉令儀的小院子在破土動工。
    小玉迎過來，簡植問：“什麽情況？又要蓋新房子？”
    小玉挽了簡植的胳膊，說：“是趙士明安排的。錢多的沒地方放了，他要把咱們這個山坡下麵挖空存放銀錢。”
    簡植：“這麽誇張？要挖山存金子？”
    小玉：“有金銀，更多的是銅錢。英靈殿占地太小，地下沒多大位置。趙士明說咱這院子本來就有安保，等銀錢存過來就再撥一部分人手，錢就更安全了。”
    簡植笑：“錢安全了，咱們可不安全了。住在金山上目標太大，有人入侵港口，第一個就得奔咱家來。”
    小玉笑著掐簡植的胳膊：“他們的目標應該是金子造的英靈殿。再說，你的錢你不看著？”
    簡植：“銅錢那麽重，就算擺在英靈殿又能搬走幾筐？”
    是筐，沒錯。鑄造的洪武通寶中間有方孔，可以用麻繩穿著，但是麻繩會爛，衝壓的船洋銅板根本沒有孔，所以這些隻能用藤筐盛著。
    小玉笑著拍簡植的胳膊：“吹牛。銅錢不是錢啊？”然後又神色黯然說：“當年我和娘賣麵包，一天能賣幾個銅錢？”
    簡植：“嶽母大人怎麽樣了？還是不肯搬來？這港口和應天府比起來還差著，可也算應有盡有了。”
    小玉：“我去信了，還是不肯。說丈母娘在女婿家住丟人呢，說她來了，我這個當家大婦就沒法當了。還說她要為你看著葛立誌。”
    簡植：“咱有錢了，嶽母大人沒有再醮”
    在這時，男人死了老婆叫“鰥夫”，鰥夫再娶叫“續弦”。而寡婦再嫁被稱為“再醮”。“醮”本是指婚禮中的一種儀式，後來“再醮”就專門用來指代婦女再嫁。
    小玉抓起簡植的胳膊就咬：“這事兒你讓我當閨女的咋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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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洋雲從號啟航了，目的地是錫蘭。
    船過巽他海峽，直達淡馬錫。
    從開始在淡馬錫種橡膠樹，到現在已經十餘年，海邊的炮台已經變成了石砌的堡壘，堡壘上同時懸掛著淡馬錫國旗和日月商會的商旗。升旗山城堡的外觀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海風在外牆上雕刻出細碎的裂紋。
    淡馬錫是購物天堂，馬天鳳和葉令儀來必須是要逛一逛的。
    升旗山堡壘的最高層，付庚和簡植憑窗遠望。
    付庚：“老師，去年的博覽會收入四百一十萬金船洋，今年隻會多不會少。有時候我站在這裏，想起在葛家村的日子恍若隔世。”
    簡植：“隔世的感覺可不好，年輕人可不要滄桑。安保怎麽樣？不要經年打雁倒被雁啄了眼。”
    付庚：“海岸有軍隊巡邏。海裏倒是有過不長眼的蟊賊，不過都不成氣候。航線繁華，這些小蟊賊都被商船趕到了偏僻的地方。火器賣的好，這些商船可都有炮。海上有咱們的船巡遊，隻要到了港口五裏之內，港口就保證前來貿易的商船安全。”
    簡植指向西邊，問：“那是什麽？”
    付庚：“那是港口初建時，老師囑咐建立的海商會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漸漸成了規模，現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簡植拿起望遠鏡。
    那座建築以哥特式尖拱為主體，白牆雨簷為欄，外牆斑駁的交錯著阿拉伯幾何紋樣與威尼斯馬賽克碎片，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組合？
    主樓外沿貝殼鑲嵌的階梯而下，下沉式廣場宛如半埋地下的珍珠母貝，而十幾個表演用的胡桃木舞台就像珍珠散落其間。
    四周環形石廊采用佛羅倫薩回廊形製，卻用婆羅洲鐵木支撐，廊柱上纏繞著開著金紅色花朵的火焰藤。現在舞台上沒有表演，雕工繁複的巴洛克式華蓋下懸掛著絲綢帷幕，當季風掠過，帷幕便如海浪般翻湧。
    廣場四隅，爪哇石匠雕琢的獅身人麵像與葡萄牙石獸並肩而立，腳下是培育著肉豆蔻與丁香樹苗的陶土花壇，整個廣場恍若《一千零一夜》中的世界。
    簡植：“那個……誰設計的？”
    付庚：“老師說過羅馬的下沉式決鬥場，我便找遠洋的海商了解，最後在和王陽的通信中得到了相似的油畫，我便主張這樣建造了。”
    簡植：“在舞台上決鬥？”
    付庚笑，說：“是，也不是。羅馬的決鬥場裏是武器和鮮血的搏鬥，這裏是舞姿與鮮嫩的角逐。舞台上是各國女子跳舞的地方，雖然不如羅馬的殘暴，但是競勝的過程同樣激烈。跳舞的女子，贏了便是萬千財富攬入懷中。輸了，好的結果是被人買去做妾，悲慘的就進入水手妓院了此殘生。”
    簡植：“你用這個吸引海商？”
    付庚：“海商需要這個，就是海商在養著這個行業。現在的淡馬錫是財富的傳說，是海商的聖地，沒來過淡馬錫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幹海商的。武將聚到一起就要比武奪魁，文人聚在一起就要詩詞爭先，而商人聚到一起，他們就要鬥富。那個回廊舞池就是他們鬥富的地方。已經有海商為了讓自己喜歡的舞女得頭牌，一夜怒砸十萬船洋，金的。”
    簡植：“美人賣笑千金易，壯士窮途一飯難。這個圈樓，坑了不少人吧？”
    付庚：“他們是被自己的欲望驅使的，可沒人逼著他們扔錢。自己吃完喝完，在美女麵前爭強好勝，輸的氣不過散了家財，誰也怪不到。”
    簡植：“一個圈樓，酒色財氣聚到了一起。別說海商，就是聖賢又有幾人勘破。”
    付庚：“這世間本沒有幾人能看透。老師建造會館的本意，是給海商一個交流的渠道，可是人聚到一起就要爭個臉麵。要不是商會內有各地的情報，我又見識過老師的能力，學生或許也要沉迷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