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年麵白如紙，無聲地垂下了頭。
    若是以前不知蕭允身份時，他還能反駁幾句，可現在他已沒了這個膽。
    蕭允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鄙夷。
    “孟公子自己心誌不堅，別人三兩句話便能改變決定，拋棄心愛之人，便以為別人也似你般軟弱無能，清高迂腐？”
    孟祈年心中羞愧，被蕭允這般羞辱，又被激起了幾分惱意。
    他看著蕭允，低聲辯駁道：“我就不信，若是你當初處在我的境地，知曉輕瓷被山賊淩辱還能……”
    蕭允聲間淡淡地打斷他：“若是孤處在你當初境地，隻會更憐惜她，珍視她。”
    宋輕瓷身體微震，目光下意識看向蕭允。
    蕭允目光溫柔地從她麵上掃過，又轉頭看回孟祈年。
    “孤從不在意女子貞潔。難道孟公子想要共度一生的，不是真真正正的人，隻是掛在他人口中虛無縹緲的貞操嗎？”
    孟祈年一愣，隨即臉色寸寸灰敗下去。
    宋輕瓷在這一刻，真正意識到了孟祈年有多淺薄。
    前世他因為所謂的貞節，先棄了她一次，把她降妻為妾。
    後又在知道她可能與人有染後，又棄了她，把她送上不同男人的床報複他。
    在他心中，愛的從不是自己，而是那份虛無縹緲的清白，是根植於心的貞操觀念。
    得知自己失貞，他憤怒，他痛苦，並非因為愛，而是占有欲作祟。
    與蕭允相比，他何其淺薄，何其自私，何其卑劣。
    “孟公子，你我緣分早就盡了，望你以後莫再做糾纏。”
    “最好，此生不複再相見。”
    孟祈年身體搖晃了一下，挺拔的身軀微微佝僂，麵上早無血色。
    宋輕瓷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蕭允留在原地，目光清冷地看著孟祈年。
    “孟祈年，孤警告你，這輩子別再纏著宋輕瓷，也別再惦記她。”
    “她早已不是你能覬覦的人。”
    孟祈年朝蕭允露出一個破碎的笑容。
    “太子殿下也未免太霸道了，就因為你矚意他，其他便想也不能想嗎？”
    蕭允蹙眉：“我這番話，不是以太子的身份，也不是以心儀她之人的身份和你說的。”
    “我是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和你說這番話，你不配再惦記她。”
    孟祈年苦笑一聲，神色間卻帶著幾分不忿和委屈。
    “是，當初她出事後，我家人是提過要把她降為妾室，可是我還沒提，她就主動提出要帶雙倍嫁妝給我做妾。”
    “明明是她主動提的，我也沒有逼她，我還沒怪她言而無信，讓妓女替嫁，你們怎麽反過來一個個怪我？”
    這些時日，他一想到此事就倍感憋屈。
    他動過那樣的念頭，也和宋楚盈曖昧過，他是有幾分心虛。
    可他沒有在婚前碰宋楚盈，他也沒有逼宋輕瓷做妾，他沒有主動施害，他隻是被動接受了宋輕瓷的提議。
    結果，宋輕瓷怨他，蕭允罵他，餘州城百姓把他當負心漢。
    這個後果，遠遠超出了他所作所為。
    蕭允聽到孟祈年的訴苦，冷笑一聲。
    看來，他什麽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委屈？”
    孟祈年沒有說話，但神色早已泄露他的真實想法。
    蕭允靠近一步，目光陰冷地看著孟祈年，臉上帶著幾分恨意。
    “你認識她十七年，難道你不知道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給你做妾？”
    孟祈年仍然嘴硬：“可那是她親口提的。”
    蕭允神色輕蔑。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魅力非凡，她非你不可，所以會對你例外？”
    孟祈年抿唇不語，眼神卻有些閃躲。
    當初聽到宋輕瓷自請做妾，他心下確實十分意外，覺得不合她性格。
    轉念一想，她沒了清白認清了現實，又對他情深意重，給他做妾也合理
    所以，後來他就沒再懷疑她那番話的真假。
    蕭允嗤笑一聲：“真是可笑，明明一無是處，自信心卻實足。”
    “她會提出自請為妾，是因為前世她拒絕做妾後，你們連同宋家人直接圈禁了她，等到出嫁當日強逼她入府為妾。”
    “可恨她真的給你做了妾，你發現她確是清白之身，也沒有善待她。任她的嫁妝被宋楚盈占用，任她被宋楚盈和你的家人欺淩，甚至連孟府的下人都能踩到她頭上。”
    蕭允一把揪住了孟祈年的衣領，把他拉到近前，雙目噴火地看著他。
    聲音也不再清冷，反而帶上了幾分怒意。
    “她已如此卑微可憐，你們還不放過她，誣陷她與人通奸，把她當成玩物拿去招待客人，發現她懷孕後又嫌她不幹淨，一碗絕嗣湯斷送她的生命。”
    “你這樣的人，怎麽配得得到她的愛。你合該一輩子跪在她的腳下，日日為你前世犯下的罪過懺悔。”
    孟祈年目光呆呆地看著蕭允，臉上是一派不可思議，嘴裏喃喃自語。
    “你，你在說什麽？”
    蕭允說的這番話，那麽陌生，他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經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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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又振振有辭，仿佛這一些都是真的。
    兩人身高差不多，蕭允不用低頭就能直視他的雙眼。
    “說你和輕瓷的前世。這一世，她做的事會超出你的認知，是因為前一世，她在你們手上吃盡了苦頭。”
    “這一世，她是來向你們尋仇的。宋楚盈已死，下一個，輪到你了。”
    孟祈年瞳孔巨震，臉色煞白，嘴唇翕動著，好一會兒才吐出話來。
    “不，不，不可能，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我不可能這樣對她。”
    蕭允鬆開了揪著孟祈年的手，冷笑著提醒她。
    “你若真的信任她，沒有人能動搖你娶她為妻的念頭。”
    孟祈年被戳中痛處，又回想起蕭允剛說的那番話，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在地，喃喃自語地重複。
    “我愛她，我不可能這樣對她，不可能。”
    蕭允原想直接結束他的性命，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反倒生了折磨他的心思。
    前世，他害得宋輕瓷那麽慘，就這樣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就該對他進行精神折磨，讓一輩子都被心魔困擾。
    他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孟祈年，冷聲補充。
    “她前世懷的那個孩子是你的，可惜你不信，強行給她灌下了絕嗣湯。”
    “她和你們的孩子，都死在你的手裏。是你親手害死了他們，斷絕你們這一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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