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蕭允與蕭玨談至夜深。
    隔日一早，蕭允便撤了對公主府的監禁，蕭玨也一大早入了宮，親自給生病臥床的嘉明帝侍疾。
    當天上午，城外疫民被殺，暫居房屋被燒一事，也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全城百姓仿佛一夜之間，就知道了疫情之事，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恐慌當中。
    恰有大夫在給城門處給疫民檢查時，透露了治疫的藥方，百姓們紛紛去各大藥鋪采購藥材，卻驚慌地發現，能治疫的藥材早被銷售一空。
    一時之間，全城百姓恐慌更甚，甚至有數家藥鋪出現被打砸搶燒現象。
    京兆府尹急得冒火，幸好此時蕭允下令全城戒嚴，讓百姓們都暫待家中，朝廷正在調撥調材，不日就會分發下來。
    百姓們聽從命令，都回了家，往日繁華熱鬧的大街小巷，一日之間便變得荒涼寂靜。
    晌午時分，賀鬆臨絲毫不受疫情影響，滿臉笑容進了慈安堂。
    “掌櫃的，你昨日與你東家商量得如何了，可有多餘藥材售賣？”
    慈安堂掌櫃看著賀鬆臨，笑得分外和藹。
    “我昨日去見了我們東家，他願意將藥材賣給公子。隻是賀公子想必也知曉，現在疫情在京中也爆發了，這批藥材無需等你運回洵州城，在京中也能銷售一空，賺得盆滿缽滿。”
    賀鬆臨臉色微變：“掌櫃這是什麽意思？”
    掌炬目光如炬：“我們東家想與賀公子合作，一起售賣這批藥材。”
    他慢條斯理道：“慈安堂是京中最大藥材鋪子，不方便做囤積居奇的事，賀公子一介外人，倒是很適合。”
    慈安堂這波若是這麽做，名聲便壞了，日後很難在京中立足。
    幕後東家更有可能被朝廷盯上，在疫病結束後，被秋後算賬。
    賀鬆臨卻不一樣，他本就是黑心藥材商，賣完這波藥材，賺完一大筆銀錢便可回洵州，完全不影響。
    由賀鬆臨這樣資錢豐厚的藥商在台前賣藥，慈安堂東家穩坐幕後，維護名聲和賺錢兩不誤。
    到時慈安堂再捐出一點點藥材，還能血賺一波好名聲。
    賀鬆臨是個聰明人，很快便想通了掌櫃說的話，臉色雖難看，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你們東家想怎麽合作？”
    賀鬆臨很快便被請去了二樓一個相當私密的雅間裏。
    才進門，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藥香味。
    賀鬆臨看到臨窗的位置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那人長相尋常，穿著金貴，身上卻沒有貴氣，應當也隻是個傳話人，並非真正的幕後東家，當今的國舅爺屹。
    他麵前的紅木桌上，放著好幾堆藥材，賀鬆臨低頭看了一下，正是治疫病幾個藥方中所需的藥材。
    房內的藥香味便是從此處傳來。
    賀鬆臨在中年男子對麵坐下，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悅。
    “你就是慈安堂的幕後東家？”
    中年男子抬眼看他，他長相雖平常，眼神卻犀利，兩道目光如閃電一般，緊盯著賀鬆臨。
    賀鬆臨心下微驚，這人即便不是慈安堂幕後東家，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他按下了心中的不適，平靜地說道：“說說吧，你想怎麽合作？”
    中年男子笑了笑，化去了目光中的幾分銳利，看起來平和了不少。
    “我們與你合作，藥材以日常百倍價格售出，所得錢財七三分。”
    賀鬆臨一愣。
    他沒想到慈安堂竟然這麽黑，他原來開出十倍價格已算暴利，他們竟想百倍售價？
    “七三分是指我七你三？”
    中年男子嘴角微勾，眼裏閃過一抹嗤嘲。
    “賀公子難道是第一次出遠門做生意，竟連這種話都問得出來。”
    賀鬆臨很快反應過來：“你是想你們七，我三？”
    中年男子將那堆藥材往賀鬆臨麵前推了推。
    “我們出藥材，賀公子隻要出人，出名聲，很劃算，不是嗎？”
    賀鬆臨氣得咬牙。
    “囤積居奇，發國難財的名聲一旦傳出，我不但會被朝廷盯上，日後可能在這一行也混不下去了。”
    “而且全程我還要出人力，隻得不過十分之三，你不覺得你們太過分了嗎？”
    他伸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冷笑著說道。
    “這生意老子不做了，老子就不信，有十萬兩白銀，還會買不到藥材。大不了老子換座城市便是。”
    他說罷，不願再與這人說話，起身便走。
    才走到門口，中年男子冷厲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賀公子以為，你能平安離開京城嗎？”
    話音未落，便有兩名藥鋪夥計，攔在他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賀鬆臨很是惱怒，回頭怒瞪中年男子。
    “你什麽意思？難道要強迫我替你們賣藥嗎？”
    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邊喝一邊慢悠悠地說道。
    “賀公子昨晚居住的院子，是不是著火了？”
    賀鬆臨麵露驚詫：“你們幹的？”
    中年男子不答反問：“賀公子的妹妹真是長得美若天仙，如今京中疫病頻發，怎能讓令妹住在客棧之中，還是讓我們替賀公子照顧吧，待京中疫情事了，再將令妹完璧歸趙。”
    賀鬆臨這回是真的怒了。
    太陽穴突突狂跳著，雙手也緊握成拳，驀地衝到中年男子麵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你們要是敢動我妹妹一下，我跟你們勢不兩立。”
    中年男子好脾氣地衝他笑了笑。
    “賀公子，我與令妹無仇，自不會動他。你若聽話，我還能把他當公主對待。”
    賀鬆臨有些頹然地鬆開了手。
    宋輕瓷待在客棧裏，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空無一人的街道，心頭泛起幾分感傷。
    這時，房門忽然被粗魯地推開，客棧夥計哭喪著臉，身後還跟著幾個身著統一服飾的年輕家丁。
    看到宋輕瓷，為首那人開了口。
    “賀姑娘，如今客棧不安全，我們老爺想請您去府中暫住。”
    聲音冷厲，語氣不容拒絕。
    宋輕瓷一怔，這個稱呼，這幫人應當是賀鬆來的。
    想必他與慈安堂的談判並不順利。
    她冷聲問道：“你們老爺是誰？”
    家丁笑了笑：“賀姑娘到府上就知道了。”
    她蹙了蹙眉，但還是冷靜地點頭：“好，我收拾下東西。”
    東西收拾完，經過賀鬆臨的房間，她又頓住了腳步。
    “我有東西落在哥哥房間了，我得去取一下。”
    那是一個水囊，裏麵裝著被疫民汙染過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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