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學外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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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作出一副為難地表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咬牙:“你要是買五根,我送一碗冰水,買十根,我就送你一根!”
眼看還價成功,岑濟露出笑容,拍了拍掛在後座上的木箱:“那你這還有多少?”
男人一愣,隨後又是一喜,心知來了個大客戶,當下伸出手在半空中掐算了一下。
“我這可還剩不少哩,少說也得有七十多根!”
七十多?夠了夠了,順便給劉拐子、羅大右等一眾教職工也吃點。
冰棍車推到教室門口,裏麵的學生早就把眼睛望幹了,就差把頭伸到跟前來看。
棉被掀開,露出裏頭的木頭蓋子,散發出陣陣白汽,緩緩落向地麵。
蓋子再一揭開,木箱子內側罩著一層塑料布,裏頭整整齊齊的碼著一摞摞的冰棍,教室裏頓時飄滿了甜香。
說是白糖冰棍,其實也就是糖精兌水,不過一根就賣五分錢,還要什麽自行車?
綠豆冰棍用料紮實,裏麵是實打實的綠豆加糯米,外麵還裹了一層蠟紙,以防粘連。
湊近了一聞,還有陣陣桂花香,難怪要賣八分錢,確實物有所值。
邱慧娟幫著羅大右把冰棍發下去,先緊著白糖冰棍發,綠豆的量少,都擺在後麵。
等學生們一人一根拿在手裏舔的時候,岑濟也招呼教職工們都來吃。
賣冰棍的漢子嘴笑的合不攏,他今天從廠裏批了兩百根冰棍,白糖的一百五十根,綠豆的五十根,廠裏又白送了四十根。
賣冰棍就得大中午的出去吆喝,天氣越熱賣的越快,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照以往的速度,最起碼要賣到一兩點,還不一定能賣完。
“老師,你這可幫了我大忙了,這冰水就當我送你了!”男人把木箱子摘下來往岑濟麵前一遞。
岑濟伸頭往裏一瞅,這木箱設計的精巧,裏麵鋪了塑料布,底部是一道竹屜,約莫兩寸來高。
這樣冰棍化成的水積在底部,不至於把其他冰棍泡化,這冰水流不出去,照樣還能賣錢。
“原來你說三分錢一碗的冰水,就是這個水啊!”岑濟恍然大悟,這人可真會賺錢。
男人一聽也是苦笑,嘮叨起賺錢的難處來,冰棍化成了水,就賣不上價,隻能一碗一碗的往外賤賣,要少賺不少。
劉拐子用大桶接了木箱子裏的冰水,外麵也使棉被裹了:“校長,這一直都是這麽賣的,要是以前,這好冰棍我還不買哩!”
是啊,好冰棍一根很快就吃完了,這化掉的冰水一碗可不少嘞,裏麵還有不少剩下來的冰碴,窮苦人家大熱天喝一碗也是美的不行。
白糖冰棍吃的差不多了,還有十來根綠豆冰棍都堆在那沒動,岑濟正愁著怎麽分,外頭卻傳來一陣急促的吆喝。
“賣冰棍的、賣冰棍的!”
岑濟把錢點好,交給男人,正好撞見光著膀子奔來的洪步春。
“岑校長!”洪步春笑著打了聲招呼,轉頭看向賣冰棍的:“我要買冰棍!”
男人兩手一攤:“沒了,都賣給這位老師了!”
洪步春眉頭一皺:“啊?都賣完了?那冰水呢?剩的冰水都賣給我吧!”
岑濟尷尬地笑笑,把他拉到一邊:“今天過兒童節,我都買給學生了,春哥兒,這還剩了些,我請你吃一根吧!”
洪步春胸膛一挺,渾身肌肉都蠕動起來,瑪德,這小子是不是練塊的,看的岑濟口幹舌燥的。
天地良心,岑濟隻是單純的欣賞,絕對沒有別的心思!
“唉!還真不是我要買了吃,窯廠裏熱得很,同誌們托我來問問,我一個人拿著吃像什麽話!”
洪步春說完就準備離開,岑濟立刻叫住他:“春哥兒,你等等!”
洪步春的話提醒了岑濟,這天氣在窯廠裏幹活確實辛苦,這冰棍他們更需要。
“把這大桶帶上!”岑濟順手將剩下的綠豆冰棍都給丟進了桶裏,讓他們化成了一鍋綠豆湯。
“就當是我請窯廠的同誌們喝的!”
洪步春很是感激,抱起大桶就走,腰馬合一,渾身都散發著陽剛之氣。
“我幫你提著吧!”丁小曼從嘴裏抽出嗦的沒味的冰棍把手,走到洪步春跟前。
洪步春被大桶擋住了視線,正要道謝,可一轉身看見了丁小曼,頓時麵露尷尬,話都咽了回去,直接走了。
丁小曼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過了會兒在地上跺了跺腳回教室坐著去了。
“哼!你看吧,我老舅怎麽會稀罕這種惡婆娘!”王維勝嘬著冰棒棍子,小聲在一旁跟同學嘀嘀咕咕。
“你還真別說,我哥說了,這男的要是稀罕女的,就不在人前現眼,都是偷偷的!”
“就是,以後丁老師成了你舅母,你可就有好日子受啦!”
王維勝聽後又氣又怕,氣的是同學們編排自己,怕的是自己老舅不會真要找丁老師當老婆吧?
“別說了,再說你就把彈子還我!”
“哦!急了、急了!小氣鬼,喝涼水,回家抱著老婆親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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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濟由得小屁孩們打鬧,出門跟賣冰棍的男人說話,男人叫周紅兵,桂峰公社的。
他家才分田,家裏人口多,這賣冰棒的活計也幹了幾年了,眼看著就要雙搶,就趁著現在閑一點,出來掙點。
“周師傅,我看這冰棍怎麽還是肉聯廠生產的,縣裏沒有冰棍廠、雪糕廠嗎?”
岑濟發出了糾結自己許久的問題,從一開始看見那“肉聯廠出品”的牌子,心裏就有些困惑。
這肉聯廠管殺豬的,怎麽還帶產冰棍呢?
“哈哈!這肉聯廠都是冬天忙,夏天閑,可那些肉可閑不下來,豬肉都要冷凍!”
周紅兵這麽一說,岑濟就明白了,這也算是創收,凍庫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連冰棍一起凍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這冰棍種類不多,畢竟人是專門殺豬的,哪管雪糕種類多不多、好不好吃?
岑濟本想搞個路子把冷庫建起來,可看了一眼現在的電力供應,還是搖了搖頭。
一直到二十一世紀初期,陵穀農村的電力依舊緊張,停電那是家常便飯,但有一條:
農村停,城裏不停;居民停,工廠不停。
沒辦法,勒緊腰帶保生產,畢竟說好了先富帶後富,沒有工廠企業保障經濟發展,哪來的好日子?
可說到底這個承諾能不能兌現,什麽時候兌現,不能兌現怎麽辦?
沒人能回答,也沒人敢回答。
周紅兵聊了幾句,揉了揉肚子,爽朗一笑:“也就這幾天能掙些錢,等幹雙搶的時候我也不來了,早上就吃了幾個山芋,還得趕回家吃飯,校長你忙吧!”
岑濟也不留他,打了聲招呼便回頭張羅起學生們吃午飯。
中午三菜一湯,青椒炒香幹、豆腐燉白菜、紅燒獅子頭,再加一個蛋花湯。
獅子頭自然是肉少豆腐多,還加了不少澱粉,還勝在個大,解饞,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好分。
要是切絲、切丁,那總有分多分少的時候,搓成一個肉圓子,那就沒得爭了。
學生們個個吃的狼吞虎咽,得虧主食分量就那麽多,一人一鏟子米飯,多了沒有,不然非得把岑濟吃窮不可。
吃完飯,岑濟就讓這些小兔崽子回家了,大熱天的逼仄的教室裏屬實受罪,月底就要期末考試。
考完試就是放暑假,正好踩在“雙搶”的前頭,學生們回了家還能幫幫忙。
魯求英向來都是對大夥一視同仁,不要誤會,不是說大人,而是對孩子。
生產隊的小孩,從小就要被安排參與生產勞動,躍進大隊可不興偷懶耍滑這一套。
雙搶的時候,大人在田裏幹,小孩就在家裏幹,煮飯、曬稻、育種、栽秧,哪一樣都得搞。
一場雙搶幹下來,大人脫一層皮,小孩也得掉不少肉,不過雙搶有一門好,每天都能吃上肉。
因此不少小屁孩對雙搶是又愛又恨的,反正分給他們的活不重,大人們一天活幹下來累的半死,也沒力氣打他們。
對一些調皮搗蛋的小孩來說,雙搶還真不賴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邱慧娟挺高興,說是明天中心校交流會正式舉辦,請了縣裏的英語老師來上課,不少人都準備去旁聽。
岑濟早就答應了邱慧娟,自然要陪著去,剛好騎上自行車,兩人還能在路上玩一陣。
“羅老師,要不你也去聽聽吧?”岑濟放下碗筷,擦了擦汗。
羅大右吃起飯來慢條斯理的,聽了岑濟的話後,放下筷子:“校長,這英語我還是算了吧,年紀大了,學不進去咯!”
“老人家教育我們:活到老,學到老,羅老師可不要止步不前喲!”岑濟笑著打趣。
“不敢、不敢,老人家還教導我們:按照實際情況決定工作方針,這是一切party員所必須牢牢記住的最基本的工作方法。實在是腦子不夠用了,我明天在學校把家看好,校長你跟邱老師、丁老師一起去吧!”
羅大右連連搖頭,生怕手指了指身後的房間:“我得把以前的知識再鞏固一下,多發揮自己的長處!”
岑濟知道他要幹什麽,羅大右對《易》很是精通,有時候還會偷偷來兩卦,給劉拐子糊弄的不行不行的。
既然他都主動留校照看小孩了,那岑濟也不好說什麽,隻能答應帶上兩個女老師一起去。
丁小曼自己會騎車,吃完飯就去找周能軍借車了,岑濟則是趕著回家衝涼,這天氣一天比一天熱,真不知道大熱天的時候沒有空調可怎麽過呀!
“羅老師,你說的對,這外國話學他幹什麽?還是我們自己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好啊!”
劉拐子給羅大右遞了根煙,又幫著打著了火:“你前幾天給我算的那卦,說我今年不太順是什麽意思,再給我講講吧!”
“小聲點、小聲點,這被人聽到了可不好,我跟你說,是這麽的……”
“同誌們,這二十六個字母確實簡單,但要是組成了單詞那可就千變萬化了,有的時候是這個發音,有的時候呢,又是那個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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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濟坐在教室後頭直打瞌睡,仿佛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教室裏坐滿了人。
大部分是老師,也有一些是準備參加高考的學生、知青,個個都抓著筆聽講。
講台上的老師是縣二中的英語老師,既會俄語又會英語,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時代在發展,我們要以辯證的角度來對待外語學習。
“你看,咱們以前舊社會的時候,學英文、學日文、學德文,那是因為他們侵略咱們,要培養漢奸買辦!”
“後來呢,咱們老百姓當家作主了,蘇聯老大哥,當然現在是蘇休,我們要批判他們,老大哥援助咱們,所以我們要學俄文……”
“再後來,蘇休反動派掌權了,對我們又是製裁又是挑事的,那我們就要找其他的朋友……”
“隻有學好英語,才能學習外國人的先進經驗,建設好我們的國家,造福我們的人民……”
得,這英語課上成了政至課!
不過這也是時代使然,要知道前些年,這些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人,還不知道在哪勞動呢。
“老師,你給我們講講聽力怎麽提升吧!”
“是啊,講講語法也行,我題目總做錯!”
課堂上亂紛紛的,不少來聽課的考生、知青急了,眼下正是農忙的時候,他們都是向大隊請了假過來的。
可是一堂課聽到現在,都是些大道理,總得教些有用的呀!
講台上的老師有些尷尬,端了茶缸子喝了口茶水:“同誌們,這英語啊,得慢慢積累、時時鍛煉才行,就好比剛才那位同誌問聽力怎麽提升,那就要說到……”
不對勁呐,這老小子,怎麽說著說著就有點,岑濟也說不上來,就是有點奇怪。
旁邊一個男知青,一看就是早上才下的田,褲腳卷了起來,赤腳穿著雙布鞋。
“這老東西是想讓我們私底下找他補課呢!”
男知青一語道破玄機,難怪!岑濟一拍大腿,這老頭的語氣越聽越像後世那些賣課的!
“補課?那得多少錢?”
“還要錢呐?”
“那不然,這些縣裏的老師收錢貴著呢!”
教室後方一陣小聲嘀咕,岑濟聽後也是搖頭苦笑,這年頭好老師有,但是掉錢眼的老師也不少。
前些年的運動,看來是沒有把他們給改造好,這才幾年時間,就已經故態複萌了。
教室外頭突然有人大叫起來:“什麽狗屁外語,我是中國人,不學外國語,不知abc,照樣當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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