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小院裏的人忙碌了一天，都回到各自房間裏休息了。
    戴曦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回想白天正廳裏的情景，她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從玉祈府帶來的禮他們都收下了，沒當眾拂了她的麵子；秋奶奶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關愛，就像自己親孫女似的。寧淞也待自己跟親姐姐一樣，要說有什麽毛病，那是一點都沒有。
    世上沒有一塵不變的東西，關係也是如此。他們越是這樣，就越是反常。
    沒想到自己都已經淪落到看人臉色行事的地步了，戴曦燁仰天抹淚，重開一局還是地裂天崩啊。
    門口處傳來呼呼的聲音，戴曦燁以為是隔壁的蕭血染打呼嚕，想著裝賈滄瀾也不用自律到這個地步，結果起身發現是門沒關嚴。
    幸虧沒睡著，不然第二天起來鐵定感冒。
    戴曦燁走到門口，剛準備把門關嚴實，卻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人影。
    借著茫茫雪地與月光，戴曦燁看清了來者何人。她回頭披上大衣，走出屋來，撲到那人跟前，用胳膊摟著他的脖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笑道：“就是長高了，姐姐都摟不住你了。”
    寧淞配合的彎下腰，沒讓戴曦燁累挺的踮著腳。少年害羞的將眼神躲到一旁，道：“曦燁師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還不是小孩子？在我眼裏你永遠都長不大……”
    寧淞臉上一紅，抿了抿嘴。
    “師姐，你還記得之前的約定嗎？”
    戴曦燁鬆開他，整理了一下有些皺巴的衣服，寧淞瞧著她的神情顯然是不記得了。
    “在去東瀛之前，你說過會來找我的。”
    戴曦燁啊了一聲，有些尷尬的看向少年，她的確答應過，但是沒想到造化弄人，那次分別以後，竟時隔多年才再見麵。
    當初的兩小無猜，到現在的步步為營，他真的長大了。
    戴曦燁眼眸低垂，“後麵發生了些事，耽擱了好多年……現在才來找你，小淞不會怨我吧？”
    “怎麽會，”寧淞搖了搖頭，眼神真摯，像深藍色天空一樣，“我相信師姐一定會來。”
    少女勾起一絲微笑，寧淞接著說道：“當時師姐答應了要來這裏，我便承諾了要帶師姐去采茶花。”
    戴曦燁失笑，看著四下空靈的白，“現在可是冬天。”
    寧淞耿直的眼神似乎讓她相信了冬天也會有茶花的存在，心下也明白了他的用意。戴曦燁上前挽著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好好好，你說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寧淞看了眼被挽著的胳膊，眼神又跑到不知哪裏去了，臉又紅了起來。
    ……
    支開蕭血染，有些話倒是也方便溝通。想必蕭血染如此敬業的演技還是沒瞞過寧淞的法眼，不然也不能大半夜給她拐山溝子裏去。
    少年就是有股渾身使不完的牛勁兒，剛開始還一塊走，到後來就是單方麵的拖著戴曦燁爬。
    看著氣喘籲籲的戴曦燁，寧淞還是停下來等她。
    “區區一段路程，師姐為何累成這樣。”
    戴曦燁看著後麵九曲十八彎的山路，心中罵得再髒也沒好意思脫口而出，隻是伸出手來揮了揮，“上年紀了……動不了了……”
    寧淞輕笑一聲，給戴曦燁拍著後背順氣，漫不經心的說道：“師姐身邊，可有什麽危險？”
    這話說的，像是關懷，也像是打探。戴曦燁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但還是扶著膝蓋彎著腰，回答道：“能有什麽危險，就是時間長沒活動而已。”
    寧淞心下了然，果然猜的不錯，戴曦燁在陰陽界目前的確毫無根基。
    “那……身邊的人，可還安全？”
    戴曦燁聞言，輕笑一聲，站直了身子，道：“你覺得什麽是安全？”
    “自然是上下一心。”
    望著寧淞深邃的眼眸，還是年輕，又或許是出於信任，迫不及待的就要和她聊如此沉重的話題。戴曦燁直了直背，“我以為你會看破不說破呢。”
    “我是擔心師姐。”
    “放心，”戴曦燁勾了勾唇角，“師姐也擔心你。”
    寧淞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多虧了柳家主，我才有這個機會來看看你。”戴曦燁望向天邊，遠處的山崖披著雪，月亮西沉，像仙境。
    “如果沒看錯，柳家主現在外虛內空，時日無多了吧？”
    寧淞靜靜地看著她，良久，歎了口氣。
    “還是什麽都瞞不過師姐。”
    “他那道殘影不知為何墜入混沌，我覺著和你們北國勢力脫不了幹係。”戴曦燁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繼續說道：“柳家主是個忠義之士，我幫他他還不肯，生怕給你添麻煩。”
    寧淞苦澀的臉龐牽起一絲淡淡的憂傷，“柳家主忠肝義膽，於我們家有大恩。隻是……隻是我愧對家主大義。”
    愧對柳邊舟的赤膽忠心，卻在他重傷纏身時無能為力。盡管寧淞再強大，也有他挽救不了的東西。
    看著寧淞從不在外人麵前展露的，神傷的樣子，戴曦燁瞳孔一縮，就像她再強大，也有奈何不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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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一次我不是白來的，身邊的那個危險也不是平白無故招惹的。”
    寧淞一愣，抬頭：“師姐的意思是……”
    戴曦燁深吸一口氣，道：“公子血染跟著來，大致也是為了柳家主的事。”
    寧淞聞言，更是不解：“他是魔道重臣，為何會幫柳家主……”
    “雖是魔道中人，但多給自己某條路子也是好的。”戴曦燁說。以往正魔兩道都混起來的大有人在，兩邊關係處的好的更是數不清。蕭血染是聰明人，為了自己日後的前程，定不會傻乎乎的放著戴曦燁這條正道大路不走。
    寧淞眉頭一緊，當下心領神會，“原是我心胸狹隘……”
    說罷，便向戴曦燁行了一份大禮，“師姐莫怪，我也是一時大意，未曾想到其中緣由。”
    戴曦燁瞥了一眼寧淞，連忙伸出手來扶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明白就好。”
    “我們一直都是一條心，小淞。就像你說的，這就是安全。”
    寧淞眉宇間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情感，拉著戴曦燁的手微微顫抖，看著像一隻吃了不少苦頭的小貓，戴曦燁伸出手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
    “有師姐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寧淞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
    “師姐還想去采茶花嗎？”
    戴曦燁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逗笑了，“你別逗了，現在哪兒能有啊？”
    “真的有，”少年望向她的眼神亮亮的，像星星一樣。“走不動的話，我背你去。”
    “別扯，你哪能背的動我。”
    “真的，我已經長大了。你不信上來試試看。”
    “好好好，你長大了，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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