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極光與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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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競野的手機屏幕亮起時,窗外的槐花正簌簌落在輪椅扶手上。江浸月的消息像一尾銀魚躍出深潭:「林競野,我們去旅遊吧。」
    他撥通電話,聽筒裏傳來她輕顫的笑聲:“怎麽,怕我拐走國家運動員?”
    “我的大明星,”他摩挲著輪椅扶手上的櫻花香囊,“公司終於舍得放你假了?”
    江浸月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像被雨水打濕的蝶翼:“昨天我去複診,偷看了你的醫療報告…醫生說你可以適當走動。”她的呼吸聲混著電流聲,“林競野,我想找個沒有閃光燈的地方,像小時候那樣…安安靜靜地喘口氣。”
    輪椅碾過飄落的槐花瓣,林競野望著床頭櫃上的極光明信片——那是江浸月巡演時從雷克雅未克寄來的,背麵用熒光筆寫著「這裏的黑夜能藏住所有眼淚」。
    “去冰島吧。”他說,“看極光,泡藍湖溫泉,吃發酵鯊魚肉。”
    電話那頭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好,你來準備攻略,我來收拾行李——記得帶那支舊球拍。”
    葉聽瀾坐在訓練館最高層的樓梯拐角,手機屏幕上是林競野的微信:「我要和浸月去冰島,月末歸。」
    她回複「注意安全」後,將手機倒扣在膝蓋上。空蕩的場館裏,發球機仍在不知疲倦地吐出銀球,砰砰的撞擊聲像加密的心跳。腳下的台階還留著奧運前夜的數據——她用粉筆寫的「反手擰拉轉速臨界值:214轉秒」,如今已被鞋底磨得模糊。
    手機突然震動,彈出采訪通知:「原定雙人訪談改為單人,請於明早九點抵達演播廳。」
    她起身時碰倒了戰術板,散落的紙張裏飄出一張舊照片:林競野十九歲生日那天,她躲在蛋糕車後記錄他的生物數據,鏡頭卻鬼使神差對準了他大笑時的虎牙。
    江浸月將漁夫帽壓到眉骨,醫用護腰的鋼釘在安檢儀下閃爍成星點。林競野推著登機箱跟在她身後,輪椅換成了登山杖,左腳踝纏著肌效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要不要發個ins?”她晃了晃貼著防窺膜的手機,
    “這次隻做普通人。”他摘下她的帽子,將櫻花發卡別在她耳後,“像十歲那年翻牆逃課買汽水。”
    登機口前,她突然轉身:“林競野,如果…”
    廣播聲吞沒了後半句,但他看清了她的口型——「如果當年我沒走」。
    他握緊登山杖的橡膠柄,掌心的舊繭擦過她冰涼的手指:“沒有如果。”
    電視台演播廳
    葉聽瀾坐在聚光燈下,薄荷綠的西裝剪裁如手術刀般精準。主持人遞來熱美式:“作為奧運代表團最年輕的數據分析師,這次最大的感受是什麽?”
    “賽場上最震撼的從來不是獎牌成色。”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戰術板邊緣,“而是那些看不見的瞬間——日本選手抽筋後仍完成發球,巴西老將打封閉上場,競野…”她頓了頓,“林選手腳踝滲血仍打完決勝局。這些瞬間讓我相信,人類對夢想的執著能超越生理極限。”
    “林選手近況如何?”
    “他在積極複健。”她露出標準微笑,眼底映著提詞器的冷光,“醫生說恢複進度超預期,請大家耐心等待。”
    “最後一個問題,”主持人傾身,“未來考慮轉型當教練嗎?”
    葉聽瀾望向鏡頭上方閃爍的紅點,恍惚看見林競野飛身救球時揚起的發梢:“其實我骨子裏是個很宅的人,從小到大,我的生活都是一成不變,很標準的兩點一線,退役後想去世界各地走一走,撒哈拉數星星,亞馬遜雨林聽蛙鳴…做些和數字無關的事,嚐試一些重來沒有做過的事。”
    江浸月裹著羽絨服蜷在礁石上,護腰鋼釘被海風刺得生疼。林競野將發熱貼塞進她手套,舊球拍橫在膝頭當臨時畫板:“像不像你《極光之舞》的ending pose?”
    綠紫色的光幕突然撕裂夜空,如綢緞纏繞著冰川。她摸出震動不停的手機——葉聽瀾的采訪片段正在熱搜榜首播放。
    “聽瀾姐說想去亞馬遜聽蛙鳴…”
    “等退役了,我們綁架她去。”林競野用球拍接住一片飄落的雪,“她該嚐嚐除薄荷糖外的味道了。”
    潮水漫過黑砂時,江浸月突然指著遠方的燈塔:“那裏像不像我們小時候躲雨的乒乓球台?”
    林競野的登山杖在沙灘劃出弧線:“比球台大,夠放兩個獎杯和一個…” 她笑了,眼淚卻墜入冰川融化的海水。
    壁爐裏的樺木劈啪作響,江浸月在羊毛毯下縮成團。林競野翻著極光觀測手冊,忽然停在一頁夾著的戰術筆記:「 給不懂放棄的笨蛋——你的踝關節積液已達臨界值」。
    “在看什麽?”她遞來熱可可,指尖殘留著藍湖溫泉的硫磺味。
    “在想…”他望向窗外舞動的極光,“如果那年你沒去當練習生,我沒進國家隊…”
    “我們會在地鐵口賣唱?”她將護腰鋼釘按得哢嗒響,“你彈吉他,我跳《小星星》。”
    林競野在極光餘暉中醒來,床頭放著他昨天和浸月昨天一起買的小玩意,閃著亮晶晶的光,像星星一樣。
    窗外傳來海鷗的鳴叫,幾個當地的孩童正在窗下嘻笑打鬧,一位穿著衝鋒衣的女孩突然指向天空:“aa!極光在跳探戈!”
    林競野笑著往浸月房間走去,輕輕敲了敲門。浸月打開門,頭發還有些亂,眼睛帶著剛睡醒的惺忪。“外麵的極光好像在開舞會呢。”林競野說道。
    「當極光撕裂長夜時,所有的遺憾都成了光的標本。那些被稱作‘如果’的假設、被誤解為軟弱的淚光,終將在時光裏風幹成剔透的琥珀——因為真正不朽的,從不是被仰望的榮光,而是燃燒時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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