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破碎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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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清推開雕花鐵門時,水晶吊燈的碎片正從二樓飛濺而下。他側身躲過鋒利的玻璃碴,看見母親癱坐在真皮沙發上,旗袍領口被撕開一道裂痕,父親攥著威士忌酒瓶的手青筋暴起。
    "戲子還知道回來?"沈硯清的父親將酒瓶砸向古董櫃,明代青花瓷瓶應聲而碎,"上個月慈善晚宴,你盯著江家丫頭的眼神像條野狗!沈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一天想著亂七八糟的,也不看看你自己長的那個德性,跟你媽一個樣,看著就晦氣!"
    沈硯清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相框——七歲生日全家福上,父親的手虛搭在他肩頭,連ps都遮不住眼底的厭棄。相框玻璃割破指尖,血珠滴在母親歇斯底裏的哭喊裏:"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
    "早就怎樣?"他忽然輕笑,"像條喪家犬被趕出去?"這句話換來一記耳光,父親腕間的百達翡麗在他顴骨劃出血痕。
    沈硯清蜷縮在閣樓的老虎窗下,月光透過彩色玻璃在他臉上投下囚籠般的影子。父親是白手起家的老板,可是隨著家裏的生活條件變好,父母的爭吵卻越來越嚴重,父親開始不回家,就算回家不是跟母親吵架就是罵他,哪怕他得了年級第一。母親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怨天尤人,應該是知道父親外麵還有一個家的時候吧,他跟蹤過父親,看著父親抱著另外的孩子,那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父愛。他曾經不止一次勸過母親,跟父親離婚吧,他和母親找一個小地方不用多好的多生活條件,隻要母親開心就好,可是母親聽完一邊哭一邊罵他說:“休想,讓我跟他離婚,然後讓外麵的狐狸精撿現成的”
    鐵皮盒裏躺著褪色的兒童徽章,鍍金"三好學生"字樣斑駁如鏽——這是很多年前的一個暴雨天,江浸月塞給他的。
    那天他跪在校門口的水窪裏,母親正揪著他的耳朵尖叫:"為什麽不是年級第一?"雨水混著淚水模糊視線時,粉色雨靴停在他麵前。小女孩把溫熱的牛奶瓶放進他掌心,胸前的紅領巾晃得像團火:"這個送你,我爸爸說徽章能帶來好運。"
    沒等他說謝謝,穿恐龍衛衣的男孩就衝過來拽走她:"月月快走!下雨啦,一會你該感冒了,媽媽還在家等我倆回去吃飯呢!"沈硯清至今記得林競野虎牙閃爍的樣子,像把刀紮進他腐爛的童年。
    九歲的沈硯清開始用鏡頭記錄那對青梅竹馬。暗房裏掛滿偷拍照:江浸月幫林競野擦汗時翹起的小指,林競野翻牆給她買糖炒栗子時擦破的膝蓋,兩家父母在槐樹下笑談的身影,自己就像陰溝裏的蟑螂一樣,窺探著不屬於他的幸福。
    某天傍晚,他看見江浸月蹲在學校後門哭,膝蓋上全是練舞的淤青。林競野突然衝出大門,把護腕纏在她手腕上:"疼就咬這個!"沈硯清按下快門的瞬間,發現自己咬破了嘴唇。
    母親發現這些照片時,用煙頭燙穿所有膠片:"惡心!和你爸一樣下賤!你們沈家骨子裏就有這種變態的基因,別想了,人家那麽陽光的女生,你怎麽會配的上人家,有那時間,把年級第一給我考回來,然後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回家,別天天跟外麵的狐狸精勾搭"焦糊味裏,他第一次意識到,有些光注定照不進地下室。
    沈硯清站在北電考場時,刻意將劉海梳成林競野的樣子。即興表演環節,他演繹"等待青梅竹馬的少年",評委老師激動得起身鼓掌:"你眼裏有光!"
    沒人知道那份"光"是偷來的。每當鏡頭對準他,他就幻想自己是那個被江浸月塞徽章的男孩,是那個能光明正大牽她手的林競野。直到某次他在胡同裏,他看見江浸月對林競野笑的樣子——和十五歲那天的糖炒栗子一樣滾燙。
    那天他在化妝間砸碎所有鏡子,經紀人衝進來時,隻見他攥著徽章喃喃:"憑什麽...憑什麽他們能活在光裏..."
    沈硯清將徽章按進掌心,尖銳的別針刺破皮膚。樓下傳來跑車轟鳴,父親又去找那個"家"了。他點開加密相冊,奧運會酒店的監控視頻正在循環播放——江浸月扶著腳踝走向林競野房間的畫麵,被他用ai替換成自己。
    "很快就能重逢了。"他對著屏幕裏的女孩輕笑,身後是滿牆偷拍的打歌舞台照。月光從彩色玻璃滲進來,將閣樓割裂成無數個囚籠,每個格子裏都關著童年的自己。
    手機突然震動,公司公關發來消息:「已買通水軍,明早八點引爆奧運會舊照。」他回複過去【不,還不是時候,先不要輕易放出來,要在他們即將接近幸福的時候】回複完的沈硯清將威士忌澆在全家福上,火苗竄起時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當童年成為終生無法愈合的創口,當執念化作焚燒自我的烈焰,那些藏在徽章裏的溫度、混在威士忌裏的癲狂,都在月光下顯影成畸形的標本。他站在鏡子迷宮中央,每個碎片都映著求而不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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