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清走下旋轉樓梯時，走路的聲響在空曠的大廳裏格外刺耳。他的母親癱坐在歐式雕花餐桌旁，絲綢睡袍滑落肩頭，露出鎖骨處青紫的掐痕——昨夜爭吵時父親留下的。兩瓶空紅酒瓶倒在她手邊，暗紅色酒漬在白色桌布上暈成血痂般的汙漬。
    “你要去哪兒？”母親突然抓起酒杯砸過來，水晶杯在他腳邊炸成碎片，“當明星當上癮了？你爸昨晚說要把公司股份轉給那個野種！”
    沈硯清彎腰撿起一片玻璃，鋒利的邊緣映出他蒼白的臉：“他討厭的不是我的職業，是這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
    母親突然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指甲陷進皮膚：“你去整容！把眼睛整成你爸的丹鳳眼，把下巴削尖...”
    “然後呢？”他甩開她的手，腕表磕在大理石台麵發出脆響，“變成他的克隆人去討好那個私生子？我早都跟你說，讓你離婚，我跟你一起走，我們倆找個小地方，安安穩穩的生活，你不同意啊，你說不能便宜那對母子，你贏了，那對母子到現在都不能見光。”沈硯清關上門，仍然可以聽到屋內摔東西的聲音。
    沈硯清開車到公司，上樓就看見經紀人，經紀人一邊走一邊告訴他接下來的行程安排。經紀人jason停頓了一下，然後舉著ipad對沈硯清說：“硯清你看，粉絲說你的鼻梁不夠立體。下個月去韓國，我們預約了最貴的肋骨隆鼻手術...”沈硯清停下來看著經紀人的臉說：“可以。”
    沈硯清走進辦公室，關上門站在落地鏡前。晨光勾勒出他優越的骨相，眉骨到山根的弧度像工筆畫描摹的，琥珀色瞳孔在長睫下泛著冷光——這分明是張被媒體稱為“撕漫男”的臉。經紀人咋還在他後麵，沈硯清輕輕開口說：　“上次讓我割雙眼皮，上上次磨骨。”他解開兩顆襯衫紐扣，露出經紀人要求他健身塑形的胸肌輪廓，“現在連鼻子都要換？”
    jason訕笑著遞來咖啡：“觀眾就愛新鮮感嘛。你看現在的競爭力越來越大，咱們不得更精致...”
    咖啡杯被重重擱在桌上，褐色液體濺到最新整容方案上。沈硯清摸出藥瓶，錫箔板被摳得坑坑窪窪——抗抑鬱藥隻剩最後三粒。
    經紀人出去後，沈硯清手機提示來信息，沈硯清點開一看，是他的主治醫生提醒她下午來複查，沈硯清沒有回複，不大一會，電話就響起來，沈硯清接通後，熟悉的嘮叨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沈硯清捏了捏鼻梁說：“知道了，下午去。”
    “沈硯清！你當我是算命先生？”主治醫師程野把檢查報告摔在桌上，“血藥濃度檢測顯示你停藥兩周了！焦慮症惡化成雙向情感障礙，再下去要住院治療！”
    消毒水味刺得沈硯清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望著老同學白大褂上的工牌，想起高中時程野總把便當分給他——那時他總謊稱減肥，其實是不敢讓人看見身上被父親打的淤青。
    “上個月頒獎禮暈倒，公司說是低血糖。”他轉動腕表，表盤下藏著割腕留下的疤，“其實我在後台吞了半瓶安眠藥。”
    程野突然掀開他袖子，新舊交錯的傷痕像爬滿手臂的蜈蚣：“你經紀人說這是拍戲受的傷？沈硯清，退出娛樂圈吧！”
    沈硯清蜷縮在電視台化妝間的角落。鏡前燈將他的影子投在滿牆海報上，那些精修過的麵容像戴著完美麵具的傀儡。手機彈出廣告拍攝花絮——江浸月戴著月光石耳墜對他微笑，評論區都在刷「沉月cp好甜」。
    他忽然抓起修容刷猛戳鏡中的自己，粉末在臉上劃出猙獰的痕。粉底遮不住的黑眼圈，修容蓋不住的浮腫，這張被千萬人追捧的臉此刻像將要碎裂的石膏像。
    “沈老師，該補妝了！”助理戰戰兢兢地敲門。
    他抹了把臉，粉底在掌心揉成團：“告訴導演，今天拍完我要休假。”
    夜風掀起沈硯清的黑色風衣，掌心的藥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程野的未接來電在屏幕上跳動第27次，樓下傳來巨幅廣告更換的機械聲——林競野的新海報正在覆蓋他單人代言的畫麵。
    他倒出三粒藥丸，混著威士忌吞下。手機突然震動，母親發來語音：“你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回來，他要把公司給那個私生子，你去求他，快去啊！”就在那一瞬間，沈硯清原本緊繃著的麵容突然間綻放出一抹笑容，這笑容如同春日裏破冰而出的暖陽一般，令人感到既意外又驚豔。隻見他緩緩地抬起腳來，動作優雅而輕盈地跨過了天台的圍欄。
    幾乎與此同時，對麵大樓那巨大無比的廣告大屏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屏幕上開始播放起一則關於江浸月的廣告。畫麵中的她美麗動人、光彩照人，每一個微笑和眼神都仿佛能穿透人心。隨著音樂的節奏和光影的變幻，江浸月宛如一顆璀璨的明星般閃耀在眾人眼前。
    「當藥丸成為續命的糖果，當完美化作囚禁靈魂的枷鎖，那些藏在修容粉下的傷痕、混在威士忌裏的苦澀，都在夜色裏凝結成墜落的星。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終於明白有些人生來就是不被允許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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