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雨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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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浸月的帆布鞋踩碎水窪裏的雲影,傘骨間漏下的雨珠串成水晶簾。首爾街道的紫陽花吸飽了雨水,沉甸甸垂在她肩頭,像是誰從天上摘下一團濕漉漉的晚霞。
    手機在帆布袋裏震動三次,她摸到金屬外殼上凝結的水汽。小號私信提醒跳出時,傘麵恰好被風吹得翻折——十七歲那年林競野教她的修傘訣竅突然浮現:「卡扣轉三圈半,要聽見彈簧彈響的力度」。    木質窗框將雨幕切割成流動的膠片。江浸月站在教室中央,對麵男演員的灰色風衣沾著水痕,像極那年林競野冒雨給她送球拍套的模樣。
    「好久不見。」對方念出台詞時,雨滴正順著玻璃蜿蜒而下。江浸月突然看見十歲的林競野站在雨裏,校服兜著熱騰騰的糖炒栗子,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你...」她喉嚨像被雨淋濕的蝴蝶堵住,指尖無意識撫上左腕褪色的櫻花手繩。監視器裏她的眼神讓老師按下暫停鍵——那是種揉碎星光的痛楚,仿佛有人在她瞳孔裏打翻了陳年桂花釀。
    「很好!這種破碎感保持住!」掌聲驚飛簷下的白腰雨燕。江浸月倉皇退到窗邊,把發燙的臉頰貼上冰涼的玻璃。雨滴在窗上畫出蜿蜒銀河,她忽然想起林競野說過:「眼淚和雨都是鹹的,但雨水不會讓人心口發澀】
    江浸月赤腳踩在地板上,鋼釘護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平板循環播放著林競野的比賽集錦,解說員激動的「絕地反殺!」與窗外雨聲交織成背景音。
    小號登錄的瞬間,練習室頂燈突然閃爍。她蜷縮在鏡牆角落,看著「oonsport」後台999+的催更提醒,像在看一罐過期不敢開啟的蜂蜜。當第214滴雨敲在玻璃上時,她終於按下發送鍵——林競野暴扣慢鏡頭混剪著櫻花飄落的空鏡,配文是比賽加油。
    「大大終於回來了!」「這個轉場暴擊我心髒!」評論潮水般湧來。江浸月把臉埋進膝蓋,發尾垂落的水珠在屏幕亮光裏碎成星子。窗外暴雨更急,像是要把整個夏天的雨都傾倒在這個夜晚。
    沈硯清推開老宅鐵門時,保姆縮在玄關擦古董花瓶,見他進來說:「太太在廚房燉湯」。
    沈硯清輕輕地推開門,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屋內。他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但卻聽到了從廚房方向傳來的陣陣聲響。那是鍋碗瓢盆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混合著母親熟悉而親切的嗓音。
    沈硯清快步朝著廚房走去。當他走到門口時,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停下了腳步。隻見母親正站在灶台前,係著一條素雅的圍裙,手中拿著一把鏟子,熟練地翻炒著鍋裏的菜肴。她的臉上洋溢著專注和喜悅,額頭上微微滲出幾顆汗珠。
    就在這時,母親似乎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她猛地回過頭來。當看到是沈硯清時,隨即放下手中的鏟子,解下圍裙向門口走來。
    "快去書房吧,你父親在那兒等著你呢。"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拍了拍沈硯清的肩膀,"你父親啊,今天居然主動給我打了電話,說要回家吃晚飯。你可千萬別惹他生氣哦!不管在外頭怎麽貪玩,你父親心裏始終都清楚,這個家才是他最溫暖的港灣。"沈硯清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微微抬頭,目光落在樓梯上,然後緩緩邁步而上,走進了那間安靜的書房。沒有人能猜到此時此刻,在那扇緊閉的門後,沈硯清和他的父親正在進行著怎樣的對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書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隻見沈硯清的父親麵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件外套,似乎準備出門。就在這時,一直在客廳忙碌的沈硯清的母親注意到了丈夫的舉動,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走到門口,攔住了正要離去的男人。
    “老沈,飯都做好了,馬上就要開飯啦,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沈硯清的母親滿臉關切地問道。然而,麵對妻子的詢問,沈硯清的父親隻是冷漠地回過頭來,用一種像是看到了極其惡心之物般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緊接著,他用力一扯,將衣角從妻子的手中掙脫開來,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了家門,隻留下一臉驚愕和委屈的沈硯清的母親呆呆地站在原地……保姆輕手輕腳地走到沈硯清母親身旁,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太,老爺怎麽突然就走了?”聽到這話,沈硯清的母親像是被人從沉思中猛地拽了出來,身體微微一顫,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便回過神來。隻見她二話不說,轉身急匆匆地上了二樓,腳步略顯踉蹌。
    進入書房後,保姆站在一樓,隱隱約約能聽到從二樓傳來的聲響。先是一陣劈裏啪啦的摔東西聲,緊接著便是女人歇斯底裏的哭喊叫罵聲。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要將整座房子都震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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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的沈硯清,則靜靜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母親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一邊不停地咒罵著他,一邊瘋狂地把書桌上的物品掃落在地。那些原本擺放整齊的文件、書籍和文具瞬間變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甚至有一些瓷器也未能幸免,在與地麵碰撞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一片破碎的瓷片如子彈般飛速射向沈硯清的臉頰,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然而,他卻依舊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塑,對這一切似乎毫無感覺。他就這樣默默地承受著母親的怒火和責罵,不發一言,不做任何反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因為哭得太久,喊得太累,又或許是砸東西耗盡了所有力氣,沈硯清的母親終於漸漸安靜下來。她一邊喘著粗氣,嘴裏還不忘繼續數落著兒子的不是,然後緩緩朝門外走去。自始至終,沈硯清始終保持沉默,未曾開口說過一個字。
    午夜時分,時針悄然指向了十二點。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唯有沈家的別墅還亮著微弱的燈光。此時,家中的保姆因為擔心一直待在書房裏的沈硯清,便決定給他送去一些食物。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門前,猶豫片刻後,還是緩緩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並順手按下了門邊的電燈開關。
    然而,當燈光亮起的瞬間,眼前的景象卻令保姆驚恐萬分!隻見沈硯清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旁還散落著許多白色的藥片。保姆被嚇得渾身發抖,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坐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衝向書桌旁的電話機,迅速撥打了急救電話。
    由於深知沈硯清作為明星的特殊身份,保姆在打完 120 之後,又匆忙撥通了沈硯清助理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怎麽回事?”保姆語無倫次地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沒過多久,刺耳的救護車警報聲由遠及近地傳來。與此同時,沈硯清的助理和經紀人也風馳電掣般趕到了現場。他們一臉凝重,腳步匆匆地走進書房。
    經紀人一邊指揮著眾人小心翼翼地將沈硯清抬上擔架,一邊緊張地囑咐公司的公關團隊要密切留意網絡動態,以防他家附近有潛伏的狗仔隊偷拍。畢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對於一個公眾人物來說,都可能引發軒然大波。
    隨著救護車疾馳而去,留下的經紀人和助理也急忙駕車跟在後麵,直奔那家保密性極高的私立醫院……
    救護車藍光刺破雨幕時,沈硯清腕間的監測手環還在發送異常數據。經紀人用外套裹住他濕透的身體,發現他左手緊攥著半枚櫻花袖扣——那是江浸月去年生日會贈予粉絲的周邊。
    經紀人麵色凝重地對身旁的助理說道:“趕緊給沈硯清的心理醫生打個電話!”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原本沉浸在睡夢中的程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猛然驚醒,他睡眼惺忪地摸索著手機,當看到屏幕上顯示著沈硯清助理的來電時,他的心髒仿佛瞬間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意從脊梁骨直竄而上,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後背頃刻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程野手忙腳亂地一邊接聽電話,一邊胡亂抓起幾件衣服往身上套,然後急匆匆地奪門而出。一路上,他心急如焚,腦海裏不斷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終於,出租車風馳電掣般抵達了醫院門口,程野來不及等車停穩便推開車門,朝著醫院內飛奔而去。
    當他氣喘籲籲地趕到搶救室時,發現沈硯清正躺在病床上接受緊急救治。程野焦急地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不時向周圍的醫護人員詢問情況,但得到的回答卻都是一無所知。隻聽有人說沈硯清今晚一直在老宅,至於具體發生了何事導致他突發狀況則無人知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對於程野來說都如同度日如年。終於,搶救室的門緩緩打開,一臉疲憊的醫生邁步走出。程野見狀立刻迎上去,迫不及待地問道:“醫生,請問沈硯清現在怎麽樣了?”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緩聲道:“別太擔心,有驚無險。好在送來還算及時,經過我們的全力搶救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以確保身體完全康複。”聽到這個消息,程野一直緊繃的心弦總算稍稍放鬆下來,他長舒一口氣。
    江浸月在練習室驚醒,練習室屏幕還定格在林競野的奪冠瞬間。暴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從雲隙漏進來,在她未保存的視頻草稿上流淌。
    她鬼使神差點開加密相冊。七歲那年淋雨發燒的視頻裏,小林競野正踮腳給她貼退燒貼,窗外的雨聲與此刻首爾的月光共振成和弦。
    某個被遺忘的清晨突然清晰浮現——十四歲的林競野把傘傾向她這邊,自己半邊身子浸在雨裏:「等我們變成老頭老太太,下雨天還要一起瘋」。
    [雨滴懸在傘尖將落未落,像那些未曾寄出的心事在時光裏發皺。有人把年少的熱望埋進暴雨衝刷的舊巷,有人在血染的賀卡上描摹愛的形狀。當東京的櫻花遇見首爾的雨,那些說不出口的思念,都成了深夜裏自動播放的循環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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