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這老太太說話，顧蘊寧就感覺她之前肯定受過特別好的教育。
    仔細看，她雖然瘦得皮包骨，但骨相很好，年輕時肯定是個大美人，現在她受盡磨難，但一雙眼睛卻仍舊清澈，很難讓人不產生好感。
    是個可憐人。
    “老太太，醫生總是要看的。”顧蘊寧勸道。
    寧春霞搖搖頭，“謝謝你，小姑娘，就不牽連你們了。”
    “不行！”程三炮看著眼底有了神采的妻子，一咬牙，對顧蘊寧道：“小姑娘，你給藥救我老婆，我就教你男人！”
    顧蘊寧有些臉紅，她下意識看向陸凜，卻發現他也耳根子通紅，不敢看她。
    這個年代的男人真是純情！
    “這個大個子招式太傻，一看就是部隊出來的，卻沒係統學過功夫。也就是他身體素質好，力氣大才壓著我老頭。要是早十年，我早就把他摁地上去了！”
    他挑剔地看著陸凜，一副陸凜占大便宜的模樣。
    可眼底的欣賞卻沒瞞住顧蘊寧。
    這口是心非的老頭！
    顧蘊寧悄悄勾了下陸凜的衣袖，小聲問：
    “你想跟他學嗎？”
    她不懂功夫，但這老頭餓得皮包骨，年紀又大，動作卻那麽靈敏詭異的跟陸凜對打，應該挺厲害。
    陸凜眼底閃過暖意，低頭學著她低聲道：
    “這事兒交給我來解決。”
    陸凜自家事自家知，他九歲就跟著爺爺，十一歲就做了娃娃兵。行兵打仗、各種器械他都特別精通，但拳腳也不過是跟著部隊的一些前輩學的，是殺人的技巧，平時就不太適用。
    如果能係統學習，對他肯定是很大提升。
    不過陸凜並不願意顧蘊寧因自己為難，那藥能直接將瀕臨死亡的人給拉回來，如果被別人知道了，肯定會遭惦記。
    就算顧蘊寧還有這種藥，陸凜也不想她拿出來。
    陸凜開口道：“老爺子，晚上我會帶醫生和食物過來，這會兒就不打擾了。”
    說著，他拉著顧蘊寧的手腕就往外走。
    程三炮愣了下，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這臭小子，我可沒答應要教他。”
    寧春霞看著跳腳的丈夫失笑。
    “你啊，這是見獵心喜，又想收徒了。”
    兩人生活了一輩子，她怎能不了解丈夫？
    這小老頭最是愛才。
    “想收徒就收吧，別別扭。”
    誰知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程三炮聞言卻冷下臉。
    “誰想收徒了！”
    寧春霞也想起那些所謂徒弟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她愈發心疼丈夫。
    更有些生氣。
    不是氣自己遭罪，而是氣丈夫把他們當親兒子一樣對待，結果卻是一群白眼狼！
    下放這幾年是過得不好，但也隻是身體磨難。
    心裏的傷才是最難愈合的。
    “老程……”
    程三炮看妻子紅了眼，連忙過來，擔心地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都怪他沒用，春霞已經兩天沒吃到東西了。
    那些人將吃的都拿走，就是想餓死他們，是他連累了春霞。
    吃的……
    突然，程三炮想到之前他給春霞的點心她還沒吃，他忙回身去拿，卻發現那塊點心旁邊是一整盒點心！
    他愣住。
    寧春霞歎了口氣。“這是那小姑娘剛剛偷偷放的。”
    今天他們是遇到好人，更是遇到貴人。
    之前她一直覺得整個胸腔都火辣辣的疼，頭暈頭痛，但她怕程三炮擔心一直沒說。
    可自從吃了藥，胸腔的灼燒感減輕不少。
    就好像有最柔和的水，緩緩地將火焰澆滅。
    雖然身子還虛，卻很舒服。
    她有種感覺，這次或許不用死了。
    ……
    回去的路上，顧蘊寧有些心不在焉。
    兩個骨瘦如柴的老人狼狽而艱難地活著，就像她父母的映照。隻是不知道要怎麽才能知道他們的下落。
    “顧同誌。”
    顧蘊寧抬眸，就發現陸凜正擔心地看著她。“你父母和大哥的下落我會幫你打聽，你不要太憂心。”
    顧蘊寧心中一暖，“謝謝。”
    陸凜這個人並不是個特別健談的，但說話辦事兒都很有章法見地，溫柔又體貼，跟他相處顧蘊寧感覺很舒服。
    “不過你都讓我叫你陸凜，你卻叫我顧同誌太生分了。不如你叫我寧寧吧。”
    陸凜看著顧蘊寧，剛毅的麵容柔和下來，“好的，寧寧。”
    明明是兩個世界都聽慣了的稱呼，從陸凜口中說出，顧蘊寧卻覺臉熱。
    第一次，顧蘊寧移開了目光。
    “對了，你上哪兒找醫生？安不安全？”
    跟下放的人接觸是要擔風險的。要是被那醫生宣傳出去，就算陸凜是營長恐怕都討不到好處。
    陸凜畢竟救過她的命。
    “我這裏還有兩顆藥丸，如果你需要……”
    “不用。”陸凜第一次打斷顧蘊寧的話，他將車子停在路邊，嚴肅地看向她。
    “寧寧，這種能救命的藥你自己好好留著，最好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明白嗎？這個世界最經不起考驗的就是人性，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顧蘊寧能感覺出來，陸凜是真的擔心她，不摻雜絲毫其他。
    她心中一動，問：
    “陸凜，你有對象沒？你覺得我怎麽樣？”
    顧蘊寧看上陸凜了。
    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準備浪費時間。
    好男人就那麽多，一猶豫或許就被別人撿走。而她的時間更寶貴，如果陸凜對她沒想法，那她也不準備浪費時間。
    搞曖昧是小姑娘才做的。
    顧蘊寧喜歡直球。
    “咳！”陸凜差點被口水嗆到，蜜色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紅暈。
    做事雷厲風行的陸營長像是被檢閱的士兵，下意識挺起胸膛，但一雙手卻無措的不知道放在什麽地方。
    慌得像個毛頭小子。
    顧蘊寧忍俊不禁，故意逗他：“看來陸同誌你對我沒啥想法。也罷……”
    陸凜急忙憋出一句話。
    “不能罷了！”
    這話就像開了個口子，“寧寧，我很確定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聰明，又漂亮，是個不會被欺負的。我覺得跟我特別合適。”
    陸凜漲紅著一張臉，整理了下衣衫、戴上軍帽，特別嚴肅地看向她，問出已經想了一路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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