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以後換我來保護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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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低沉微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祺安眨巴了下眼睛,慢騰騰翻身爬了起來。
    紅衣鮮豔的妖王就坐在不遠處,白皙骨節撐著額頭,他垂著眸,半張臉埋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但祺安還是無端的感到了一種壓抑危險。
    王……
    好像在生氣。
    祺安無措的攥著衣角,小心翼翼湊過去,握住妖王垂下在一側的指尖。
    “王,你不開心嗎?”
    他軟軟的捏了一下,抬起水潤的眼眸望著他。
    小孩的眼睛很幹淨,不染塵埃,沒有一絲雜質,單純而天真無邪。
    北灼言看著祺安,心口的悶愈演愈烈。
    他知道他沒做錯什麽,但還是忍不住想要遷怒。
    如果不是他,念就不會使用禁術,不會將那漫長的壽命盡數轉為生機渡給他。
    那本就羸弱的身體,在這一次次的磋磨下,越來越單薄。
    像是一陣最輕盈的風,馬上就要從指縫溜走。
    北灼言忍了又忍,才堪堪壓製住怒氣,他從祺安手中抽回了手,眼底浮著細密的冷。
    “既然醒了,就好好養傷。”
    “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若有下次,我不會再管你。”
    妖王的聲音很平,沒有起伏,冷漠近乎無情。
    祺安心中一慌,他忍不住紅了眼眶,無措的又去揪對方的紅衣。
    “我知道的。”
    “是我給王和姐姐添麻煩了,以後不會了。”
    “王,你別生我的氣。”
    北灼言聽到祺安提弗清念就壓不住怒氣,他直接起身將衣袖從他手中扯了出來。
    “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她。”
    他怕自己忍不住遷怒,對他惡語相向。
    北灼言撂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祺安呆呆站在原地,稚嫩的手心空蕩蕩的還舉在半空中,水潤漆黑的眼睛裏一片茫然。
    離開的北灼言眼底染著暴躁,袖口中的拳頭緊握,幾乎要將手心掐碎。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似乎從他刺出那一刀開始,一切都變了。
    天翻地覆,陌生到再也看不見過去半分美好。
    他好不容易學會了愛,卻在清楚心意的那一刻連接近都沒了資格。
    孤獨歲月裏為數不多對他好的人,也在緩慢凋零,越走越遠。
    北灼言抬起頭望向天空,被黑色的遮擋的眸底緋紅,暗色層疊鋪滿。
    “你非要我失去一切才開心嗎?”
    他輕聲向天質問。
    所有的難過都傾注在那一句輕語中。
    天空雲彩翻騰,似乎在回答他的問題。
    風輕輕拂過,將眼角的濕潤帶走,樹葉嘩嘩作響,奏出好聽的旋律。
    明媚的陽光也柔軟的鋪灑在他身上,幫他驅散滿身寒意。
    天地給予他最溫柔的安慰。
    北灼言卻嗤笑一聲,嗓音冰冷森然。
    “我恨你。”
    話落,風停草靜,空氣驟然凝滯。
    北灼言收回視線,眉眼低沉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
    他走後,那處的風停了許久才恢複流動。
    浩渺蒼藍的天空上隱隱傳來一聲歎息,輕輕的,化在了微風裏,無人聽見。
    …
    北灼言沒走多遠就被攔住了,他低眸看著擋在他身前的祺安,目光發冷。
    “做什麽?”
    祺安黑潤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無措地詢問道:
    “王為什麽不讓我提……”
    他頓了頓,沒敢說出那兩個字。
    祺安心中有些忐忑,小手揪著衣角等待。
    紅衣妖王沒回話,隻是視線更冷了一些,眼底的情緒複雜到祺安看不懂。
    於是小孩更慌張了,他控製不住地上前,牽住青年的手。
    “王,姐姐怎麽了?”
    掌心中的手很小,隻能捏住他的三根手指,軟軟的,帶著小小的顫抖。
    北灼言清楚的看見了祺安眼裏對他的畏懼,他抿起唇,情緒起起伏伏,最後通通化作了無可奈何。
    他這次沒抽出手,就那樣牽著小孩往靈霄峰的峰頂走。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靈霄峰的路上,北灼言沒再開口,沉默的像是一塊木頭。
    祺安也不敢說話,除了對北灼言身上冰冷怒氣的懼怕外,還有心底隱隱傳來的不安。
    他好像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些東西。
    王是溫柔的王,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但其實對他很好,對青龍和白虎也很好。
    能讓他如此動怒的,全世界隻有一個人。
    姐姐。
    祺安低著頭,他不敢再繼續想了。
    去小院的路漫長又短暫。
    祺安感覺自己走了很久,但一抬頭卻又已經到了位置。
    掛著好看風鈴的門錯開了一條縫隙,並不大,剛好可以看見裏麵的風景。
    翠色藤椅,剔透的白發,垂下的睫羽在眼下打出青灰的陰影,近乎透明的皮膚像是精靈。
    脆弱,易碎,仿若下一秒就要羽化成蝶,被風碾碎消散。
    北灼言鬆開了小孩的手,他望著裏麵安靜沉睡的人,眼眸沉的仿若要化作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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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麒麟,你該看得出她少了什麽東西。”
    祺安清澈的眼眸倒映著雪白的少女,在他看清楚的那一刻,呼吸停滯,瞳孔驟然收縮。
    飽滿的眼淚直接從眼眶滾落,大顆大顆連成珠線,砸到地麵的枯草上。
    “壽命……”
    對他最好的姐姐,在那場噩夢蘇醒後,隻剩下了一年的壽命。
    祺安控製不住地腿軟,直接摔倒在地上,身旁的妖王沒有扶他。
    小孩白皙的臉頰上掛滿了淚痕,瞳孔裏濃稠的難過化作眼淚,流淌不止。
    “是因為……我麽?”
    “是你。”
    妖王回答的並不猶豫。
    祺安雙手撐在地麵上,粗糙的石子紮在手心,密密麻麻的疼從指尖蔓延全身。
    好疼。
    心好疼。
    比拔鱗片與放血要疼一萬倍。
    “為什麽會這樣……”
    祺安跪在地上,眼淚從下巴滴落,他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手。
    “我不是麒麟麽,我是帶來祥瑞的麒麟。”
    “為什麽…為什麽姐姐會被我害成這樣……”
    祺安想不通。
    他分明可以帶來好運,可為什麽他隻給最愛的人帶來了災厄。
    小孩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北灼言聽著耳畔的哭聲,心中的煩悶卻沒有因此消散半分。
    遷怒,遷怒。
    遷到最後他隻怒自己。
    怎麽就那麽無用,不僅沒有幫上忙,還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之一。
    …
    弗清念睡醒時,天空已經暗沉,微涼的秋雨綿綿地下了起來,到處都被洗的亮晶晶的。
    她也被人從庭院裏轉移到了屋內。
    被褥好像被曬過,鬆鬆軟軟的,帶著陽光的味道。
    弗清念忍不住往深處埋了埋,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但她沒享受多久,就被人從被褥裏撈了出來。
    冒著熱氣的杯子被遞到唇邊,執著杯子的手修長漂亮,黛青色的脈絡蜿蜒出好看的弧度。
    弗清念抬眸,視線略微有些模糊,但還是看清了對方的臉。
    兩相對視後,同時又默契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隻是其中的緣由各不相同。
    弗清念攔住了北灼言喂水的動作,自己接過了杯子小口小口的抿著。
    溫熱的,入口剛剛好。
    少女安靜的喝水,低垂的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帶著淡淡的疏遠。
    北灼言不自覺握住拳,心髒像是螞蟻爬過,帶起不可擺脫的瘙癢。
    她最近對他很冷淡。
    像是在刻意避開他的親近。
    這樣的情況大概是從他將酈嵐帶回來後的那天晚上開始的。
    起初,他隻以為她是因為被那些糟糕的事情影響了情緒,才會那般模樣。
    但最近他才發現,不是的。
    她隻對他一個人冷漠疏遠。
    對待其他人依舊和從前一樣。
    北灼言心裏腫脹的疼,卻又不敢開口問。
    他怕他開口後,連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了。
    少女喝完水後困倦地眯起眼睛,她身子往下滑了滑,想接著睡。
    其實也不是睡,隻是閉眼休息,畢竟詛咒的存在不允許她睡一個好覺。
    也隻有喝醉之後才能避開那無休止的噩夢。
    但做別的事情也提不起力氣,隻想癱著享受片刻的安寧。
    隻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將整個人埋進被褥裏,手腕就被捏住,輕柔地阻攔住她的動作。
    “你睡了很久了。”
    北灼言半跪在床榻邊,修長指節輕輕按著少女手臂。
    “一直躺著的話對身體不好。”
    身份尊貴的妖王垂首低眉,將自己擺在下位,沒有半分驕傲,乖順又聽話。
    但床榻上的人卻抽出了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弗清念閉上眼睛,淡聲道:
    “我隻是有些虛弱,不是成了廢人。”
    “不必這樣。”
    北灼言手心落空,僵硬地舉著,他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收回來,五味雜陳的感受幾乎將他淹沒。
    門外的雨淅瀝瀝地下著,仿佛給心也蒙上了一層霧。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才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屋簷還在滴水,火紅的麒麟就蹲在庭院裏,任由雨水將他打濕。
    漆黑的眼睛泛著紅,淚水與雨水相融。
    他小聲抽噎著,望著被打開了一道縫的門。
    北灼言倚靠在門框上看他,眼底沒有情緒。
    “王……”
    祺安小聲叫他。
    “她睡了,回去吧,別打擾她了。”
    北灼言垂著眸,看著地麵上泛著漣漪的水窩,心也跟著波瀾起伏。
    祺安搖搖頭,細聲細氣地說:
    “我不走,我就這裏守著姐姐,我不會打擾她的。”
    麒麟紅色的鱗片上掛滿了水滴,四肢蹄子上也沾滿了泥土,眼睛紅彤彤的,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北灼言皺眉,他下意識邁步想要將他拎回來,但剛走了一步又停住,掌心緊握又鬆開。
    他盯著祺安看了許久,最後轉過身進了房間裏,沒再管他。
    房門再次被合上,雨水打在細小的鱗片上砸出細小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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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祺安緩緩趴下,下巴搭在蹄尖上,軟軟地望著緊閉的門縫,視線一寸不離。
    屋內。
    北灼言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少女身邊,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坐了起來。
    發絲銀白,肌膚透明,垂下眼眸時麵容看起來有些溫婉乖巧,和那雙冷清的眼睛有些不太匹配。
    他走過去,在她肩膀上蓋了一件披肩。
    “念,怎麽起來了?”
    弗清念沒理他,隻是盯著被雨水打濕的窗。
    “祺安在外麵?”
    北灼言替她整理衣服的手一頓,眼眸微沉,他停了一會才繼續手中的動作。
    “嗯。”
    “怎麽不叫他進來?”
    弗清念將手縮進毛茸茸的披肩裏,眼睛有些模糊,她緩慢眨了兩下才稍微清晰一些。
    北灼言抿著唇不說話,優越眉骨下的眸泛著冷冽。
    弗清念見他那副樣子,大概明白了他在想什麽。
    “阿灼,別欺負他。”
    北灼言瞬間抬眸,唇瓣有些失色。
    “我沒有。”
    他側過頭,目光透過障礙望向被大雨淋濕的麒麟。
    “他犯了錯,總要有些懲罰才能長記性。”
    “犯錯?”
    弗清念不解:“他犯了什麽錯?”
    “我讓他跟著你,可他不聽話亂跑,不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祺安乖乖的跟在念的身邊,或者留在千玄宗,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北灼言的眉壓的很低,有些煩躁。
    弗清念看懂他說的內容之後突然愣住。
    北灼言讓祺安…跟著她?
    可她也讓祺安去他身邊,讓他回妖族去。
    弗清念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彎繞,有些沉默。
    怪不得祺安在睡夢中一直重複不要丟掉他。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他們兩個,都在驅逐他。
    弗清念緩緩歎氣,有些頭疼,她無奈地捏了捏眉心。
    “把他帶進來吧。”
    “他沒有亂跑,是我們……”
    她頓了下,北灼言不解地看她。
    “是我們的錯,我們都在趕他,沒人要他。”
    聞言,北灼言頓時愣住。
    秋雨下個不停,冰涼的雨水夾著寒意,將僅剩的綠意都打碎。
    緊閉的房門又一次被打開,祺安連忙抬起頭望著。
    隻是還沒等他看清楚,就直接被一股力道托起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雨水被烘幹,來自妖王的澎湃氣息讓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祺安下意識用頭蹭了下那溫暖的掌心才反應過來,他愣愣地抬頭,小聲喊著。
    “王?”
    妖王沒說話,隻是將他帶到了少女麵前。
    祺安在看到弗清念的那一刻就變成了人形,小手扒著床沿,小心翼翼地看她。
    “姐姐……”
    小孩隻叫了一聲就紅了眼眶,聲音顫抖著。
    弗清念摸了摸他的頭,蒼白指尖將他眼角的淚擦淨。
    “不哭。”
    “是我不好,沒有考慮你的想法。”
    祺安抱住她的手,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小孩用臉頰觸碰少女微涼的掌心,軟軟瞪著。
    “姐姐很好,是對我最好的人。”
    “是我沒有好好修煉,才叫壞人抓走,以後我肯定會努力提升力量。”
    祺安水潤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著弗清念鄭重承諾。
    “以後換我來保護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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