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世間萬千風景,他們一一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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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清念剛出門,腳背就趴上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她低頭。
係統正搔首弄姿地躺在地上看她。
“宿主~”
弗清念:“……”
弗清念忍了又忍。
沒忍住。
“啊──”
係統再次飛了出去。
戲精顯眼包消失,弗清念才壓下額角跳動的青筋。
這個係統怎麽比之前還能抽風。
容景是把它腦子抽走了嗎?
弗清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抬腳離開。
隻是她沒走幾步就再次停下了。
料峭春寒中,有一抹灼目的紅猝然闖入眼簾,比萬花來的更早,耀眼蠻橫地奪去了天地間所有顏色。
“不是讓你在靈舟上等我嗎?”
弗清念望著紅衣妖王,那雙鎏金眼眸正心虛的閃著碎光。
北灼言抿著唇,飛速思考借口,但想來想去,他突然記起她說──她不喜歡欺騙。
於是他邁步上前,伸手去勾少女衣袖下的小指。
“我很想你。”
沒有欺騙,沒有謊言。
直白而坦率。
弗清念微怔,隨後慢吞吞移開了視線。
她眨了下眼,壓下心口的悸動,將尾指從對方手中抽了出來。
北灼言手心一空,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
但下一瞬,整個掌心都被溫暖填滿。
少女表情不變,仿佛無事發生,但衣袖下分明掌心相貼。
北灼言的眼睛瞬間亮起,看向少女的眼神溢滿愉悅。
“念──”
“走了。”
弗清念打斷北灼言的發言,並牽著人往前走。
不能再讓他說話了。
那麽直白的表達,實在是讓人……
難以抵抗。
再來幾句,她就要連表情都維持不住了。
北灼言落後半步,視線一直落下那交疊的雙手上,“要回去了麽?”
“不回。”
“那接下來去哪?”
少女沒回頭,細碎的光打在眼睫上,鋪開自由的弧度。
“想去哪就去哪。”
北灼言微怔,不由地抬眼望她。
陽光為那清冷的輪廓勾勒出淡金色的邊,山風拂過,揚起雪白的衣袂,整個人都顯得輕盈。
“那千玄宗那些人……”
“不帶他們。”
遠山如黛,雲海翻湧。
耀眼的紅與刺目的白在天光下相依,縮成小小的光點,漸行漸遠。
“隻有我們。”
…
係統:“還有我啊!”
北灼言:拍飛──
係統:……
它將平等的創死所有人!
……
自春開始,一人一妖開始滿世界留下他們的足跡。
他們在墨海踏浪而行,見萬丈鯨鯤吞雲吐霧,鱗甲映日如金。
赤足踩過流沙,細沙滾燙又溫柔,殘陽如血,佛窟低語。
如今,他們登上了聖潔雪山。
峰頂無塵,雲海在腳下翻湧,伸手可摘星辰。
世間萬千風景,他們一一走過。
算是了卻那夜酒深月涼下的一個願。
弗清念輕輕撫過一縷風,掬起一捧雪,任由在手心消散融化。
隻是雪水還未曾從掌心滴下,就被人拿著手帕細細擦淨。
北灼言認真幫少女掌心的水漬清理幹淨後,抬起她的手,虔誠地吹了吹。
“冷,不要碰。”
弗清念垂眸,看著北灼言低垂的眉眼,唇間嗬出的白氣染濕了眼睫。
他的呼吸溫熱,拂過指尖時,帶起舒適的溫度。
“不冷。”
她是天生的冰屬性,並不畏懼寒冷。
否則也不能扛著詛咒的陰寒這麽多年還活著。
北灼言抬眸,金色的眼眸映著雪光,亮的驚人。
“撒謊。”
“你的手明明是涼的。”
他語氣認真,說完後將少女的手全部攏在掌心裏,慢慢暖熱。
修養了幾個月,北灼言的身體已經全部恢複,不會再像先前那般畏冷,需要貼近弗清念才能獲得溫暖。
如今更是反過來。
弗清念需要靠近他,體內的火焰才不會偷懶,繼續努力的發光發熱,清除詛咒。
弗清念看著一臉認真的妖王,微微勾唇,纖長睫羽下的瞳孔倒映出他的模樣。
從前獨自修行,踏遍千山,萬世孤獨,從未在意過冷暖。
如今,有妖替她記著。
情,就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縱火。
蔓延的火勢將彼此的餘生糾纏,熾熱處瘋長相思,灰燼裏開出情花。
不灼人,不傷人,隻暖人,隻燙人。
弗清念望著發絲上沾染白雪妖王,掌心反握住他的手,轉身牽著他往更高處走。
北灼言疑惑:“不下山嗎?”
少女雪白的發絲隨風飄搖,和細雪一起掃過臉頰,微癢。
“不急。”
她踏著厚雪,一步步向上走。
“帶你看個東西。”
北灼言沒再問,隻乖巧地跟著她,手心浮起淡淡的妖靈力將人包裹,一寸一寸溫暖。
天色慢慢變暗了。
風漸止,雪漸息。
弗清念停下了腳步。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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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灼言抬眸。
整片夜空像是被神隻掀開帷幕,絢麗的極光如天河傾瀉,在深藍的天幕上肆意流淌。
光帶交織變幻,似流雲,似綢緞,在無垠的夜空中流淌。
他怔住了。
極光映在金色的眼眸裏,像是注入了一汪星河。
弗清念側眸望他,輕聲問:“好看嗎?”
北灼言仰著頭,看的目不轉睛,眼底滿是驚豔:“好看。”
北幽終年如春,隻有一望無際的綠,鬱鬱蔥蔥,充滿著生機與朝氣。
與寂寥壯闊的雪域完全不同。
他連雪都不曾見過幾次,更別說隻存在極寒之地的極光。
他也隻是從書上讀過關於極光的隻言片語。
隻是文字太淺薄,描繪不出眼前所見的萬分之一。
北灼言仰著頭,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天幕,他看得太專注,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阿灼。”
身側的少女突然出聲。
北灼言終於回神,低頭看她,隻是剛有所動作,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推。
撲通一聲。
紅衣妖王陷入了厚雪之中,砸起的細雪落了滿身。
北灼言一臉茫然地望著站著的罪魁禍首。
“念?”
披著厚重毛絨披風的少女衝他輕彎了下眉眼,下一秒,她也倒了下來。
北灼言一驚,連忙伸手要接,但還是晚了一步。
少女同他一起深陷厚雪,砸起的雪花掛滿了纖長睫毛。
弗清念伸手指了指天空。
“看極光,要躺著看才最美。”
北灼言怔了怔,隨即將視線轉移向天空。
極光如同流動的星河傾瀉而下,青碧色的光帶近得像是要垂落到鼻尖,光暈在視野邊緣流轉。
整片天幕仿佛觸手可及。
躺著看……
的確要更美一些。
北灼言盯著看了一會,又轉頭看向身側的少女。
極光在她清冷的眸子裏流淌,像是冰封湖麵下湧動的暖流。
“你以前看過極光麽?”
弗清念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雪粒便簌簌落下。
“看過。”
北灼言湊近了些,肩挨著肩,他輕聲問道。
“看過很多次麽?”
“嗯。”
弗清念望著極光,眼眸安靜。
山巔的雪含著鬆針與星光的寒,純粹的幾乎鋒利。
她並不喜歡。
或許是總是與無味的雪常伴,她從不覺得它美麗。
隻是覺得,她該從這裏走。
所以過去的每一場輪回裏,她都從雪中離開。
她看過的每一場極光,都是一篇故事的句號,盛滿了離別的淒涼。
她討厭極光。
但現在……
她想,她應該不討厭了。
掌心被人小心翼翼牽住,穿過指縫,十指相扣。
北灼言耳尖有些泛紅,他望著天空,小聲問:
“我們以後還可以來看嗎?”
弗清念:“可以。”
北灼言眨了下眼睛,耳尖更紅了。
“我的家叫北幽,那裏很漂亮。”
“以後我帶你去看花海。”
等回到北幽,他要在那裏種滿驚憶花,然後帶念去看。
他想,她一定會喜歡的。
弗清念聞言彎了彎眉眼,她輕輕閉上眼睛。
“好。”
風漸起,卷起細雪飄搖,落在他們身上。
北灼言得到肯定的答案,金眸控製不住的閃爍發光。
“念,你會一直陪著我麽?”
就像現在這樣,長長久久,永遠都不分離。
北灼言等了很久,卻沒有等到回應。
風聲在耳邊輕響,細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帶來微微的涼意。
他側過頭,才發現弗清念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而綿長,在極光的映照下,她顯得格外安靜。
北灼言微愣,隨後緩緩抿住唇。
最近弗清念格外的嗜睡,有時候說著話都會突然昏睡過去,就像現在這樣。
並且隨著時間流逝,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說這是詛咒正在解除,是正常現象。
但北灼言心底總是有些不安,可他卻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隻能暗暗祈禱詛咒快一些消失。
北灼言盯著少女看了很久,最後輕輕擁住她,掌心相貼,以額觸額。
“你會一直陪著我。”
“……”
“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
“好,你答應了。”
“不可以騙我。”
“我也最討厭欺騙了。”
漆黑夜空下,漫漫白雪中,獵獵紅衣的妖王懷裏抱著少女,慢慢向山下走。
他的聲音被風雪吹的有些模糊。
“這次我們去哪裏?”
“……”
北灼言將人往懷裏抱的更緊了些。
“這次我們去人間吧。”
“人間很熱鬧。”
“我喜歡熱鬧。”
……
弗清念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暖洋洋的房間裏了。
北灼言還在睡。
依舊像八爪魚一樣將她抱的很緊,生怕她會消失一般。
弗清念緩緩抽出手輕輕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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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騙北灼言。
沉睡的確是詛咒解除的正常現象。
隻不過原因有兩個。
一是靈魂太強大。
過去詛咒封印靈魂,將她禁錮著不允許多用一分力量。
如今詛咒解除,羸弱的身體卻承受不住強大的靈魂,所以才會不受控製的沉睡。
而第二則是,輪回記憶。
記憶是屬於她的東西,不會隨著詛咒一起消失。
雖然她靈魂強大,但也承受不住那麽多次輪回的全部記憶。
如今,萬千記憶被打碎,淩亂的在腦海裏浮現盤旋,每一幕都連不成完整的故事,割裂又混亂,折磨精神。
隻有沉睡一段時間,才能稍稍壓製。
但這顯然是治標不治本,她早晚有一天會被如海一般的記憶吞噬,撕碎靈魂。
有限的時間裏,得想一個能夠完美解決問題的辦法。
弗清念垂眸思索一會,隨後又扭頭去看身邊的北灼言。
他睡的很沉,眉眼舒展,唇角還帶著笑,像是做了什麽美夢。
弗清念看了一會,暈著淺藍的眼眸微暖,她輕輕撥了撥妖王濃密卷翹的睫,將那幾根調皮翹起的睫毛擺正。
她抿起唇,露出一個淺笑,眉眼的輪廓溫柔,不再疏遠難以接近。
…
北灼言醒的時候又變成了原形,正窩在少女懷裏。
他眯瞪瞪地眨了下眼睛,有些懊惱。
念什麽時候醒的?
他怎麽能睡得那麽沉,居然完全沒有察覺。
黑色的妖王揪著少女的衣角鬱悶了很久才抬起腦袋。
他這時才發現少女正在寫字,白皙手腕在光下顯得透明幹淨。
好看的人連寫字都賞心悅目。
北灼言不自覺多看了一會,待回神,少女最後一筆已經落下。
借著不算好的角度,他看清了兩個字。
是個名字。
風燁。
妖王歪頭想了一下,腦海裏一片空白。
不認識。
就在他思考的這一陣,弗清念已經將傳訊玉簡發了出去。
她剛放下筆,懷裏的妖就跳了出來,化作人形坐在她身邊盯著她看,眼眸亮的驚人。
“念,這個地方在舉辦千燈節,外麵在放花燈。”
弗清念側眸看他:“想去?”
北灼言期待:“外麵很熱鬧。”
“那就走吧。”
少女剛起身,北灼言就非常熟練的為她係上披肩,然後去牽她的手。
兩人很快就出了門。
夜色如墨,星河倒懸。
長街上千燈齊明,暖黃的光暈在青石板路上流淌,映得人麵也染了三分胭脂色。
北灼言牽著弗清念的手穿行其間,赤色衣袂掃過滿地燈影,驚起幾片飄落的花瓣。
“糖葫蘆──”
蒼老的吆喝聲忽地刺破喧鬧。
北灼言耳尖一動,腳步微頓。
目光落到稻草把子上那些晶亮的糖葫蘆上。
糖殼裹著山楂,在燈火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手指剛悄悄鬆開,就被弗清念反扣住。
“前些天誰說牙疼?”
“還想吃甜食,是忘記疼了?”
北灼言一噎,隨後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弗清念慢悠悠帶著人往前走,餘光看見他那副蔫了吧唧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而且……”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北灼言:“!?”
“我沒有!”
北灼言金瞳緊縮,抓著她的手就往腰上按,“你摸!我才沒胖!”
弗清念的指尖猝不及防按在他腰側,隔著單薄的衣衫,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緊實的肌理。
指尖順著腰腹遊走時,觸到一道微微凹陷的溝壑,邊緣起伏的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
她下意識摩挲了下,指腹碾過柔韌的肌膚。
並不胖,每一寸肌肉都長的恰到好處,很完美的身材。
北灼言本意隻是為了證明才讓人摸自己的腰,卻沒想到真觸摸後…感覺怎麽會那麽奇妙。
他渾身都有些發軟,耳尖通紅。
與他不同的是,少女表現的很淡定。
弗清念收回了手,按住他的肩膀。
白光閃爍,她拎著變成原形毛茸茸的妖王抖了抖。
黑毛掩蓋下的軟肉在半空中晃蕩。
“人形沒胖。”
“本體胖了。”
北灼言:“……”
北灼言羞憤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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