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山帶著疑惑回到家。
    看到一群穿著中山裝的人正站在他們家院子裏。
    他們身上扛著仙堂裏的東西正在往外搬。
    方母和林慧珍追出來。
    “那是我丈夫的遺像啊！我兒子馬上就回來了，你們不能等等嗎？”
    方母哭的泣不成聲，誓死扞衛方父的遺像。
    林慧珍跟中山裝搶奪堂表，又怕扯爛了，隻能哭著哀求道：“等我愛人回來，你們好好商量不行嗎？
    家裏就我們兩個女的，你們這是幹什麽呀！”
    方振山一看事情不好，快步上前。
    擋在了兩個女人前麵，連忙詢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麽搬我們家的東西？”
    “你是方振山嗎？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你在家亂搞封建迷信。
    這些都是證據，我們需要帶回去調查。”
    中山裝舉出一張搜查令，展示給方振山看。
    方振山當即一愣。
    現在不都80年了嗎？
    怎麽還有調查封建迷信一說？
    而且是誰舉報的？
    難不成是方振林？
    此時，方家被村民們圍了一個水泄不通，方振林站在人群中饒有興趣地看著熱鬧。
    “東西你們可以帶走，但是你們說我亂搞封建迷信，我不認。”
    方振山硬剛中山裝這是村民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就連中山裝都愣了一下。
    “你不認？這堂表這佛龕難道不是從你們家搬出來的嗎？
    這些東西是隨便能在家裏頭亂放的嗎？
    你這不是搞封建迷信是什麽？”
    “那我請問，哪一條法律規定了在家裏放堂表放佛龕是違法的？”
    方振山的反問把中山裝們搞的一愣。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討了半天也沒商討出來結果。
    最終有一個佩戴黨徽的寸頭站出來。
    他態度還算柔和跟方振山主動握手。
    方振山沒搭理他。
    氣氛有些尷尬。
    寸頭卻也沒生氣，笑著介紹自己道：“你好，方振山同誌，我是縣宣傳部工作人員章正義。
    根據縣文化部的宣傳指導方向，你在家裏供奉仙家，擺放佛龕已經影響了我們對於打擊封建迷信的宣傳指示。
    所以我們向上級部門申請了搜查令。
    需要將你家裏擺放的這些東西帶走進行調查。
    希望你能夠配合。”
    “我不配合。”
    方振山四個字一出口。
    在場所有人都愣了。
    村民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方振山這麽剛嗎？”
    “人都抓到家裏來了，還不認賬？”
    “他都頂仙出馬了，他還覺得自己願望咋地？”
    “不過到底是誰舉報的？”
    舉報人方振林在人群中藏匿，麵對方振山的態度，他心中暗喜。
    方振山搞封建迷信還對執法人員這麽剛。
    這弄不好都得進去。
    方振山真是個大虎逼，人都抓到家裏去了，態度還這麽差，這不是請等著人家抄他的家，給他戴銀手銬嗎？
    果然，章正義看到方振山是這個態度。
    剛才的好脾氣一掃而光，陰沉著臉說道：“你一句不認就好使嗎？
    你可能沒聽清楚，我們是縣宣傳部的。
    今天來是接到了群眾舉報，依法對你家進行查處。
    我們也在你家搜查到了這些搞封建迷信的東西。
    你如果頑抗執法的話，我們是有權把你帶走的！”
    “帶走？！”
    方母聽到這話立馬懵了。
    她是從十年混亂裏實打實走出來的人。
    她可知道這幫人都會使用什麽手段。
    別說方振山在家裏供仙家了。
    當年，他們屯子裏有一戶人被人翻出了一本家譜，都被關了十天半個月才出來。
    出來的時候人都被折磨瘋了。
    對比方振山他這個罪名算是輕的了。
    要是換做方振山這種情況，豈不是要被送去勞改了？
    想到這，方母替方振山求情道：“這位領導，我兒子也是一時糊塗，你們千萬別給他扣這麽大的帽子呀！
    你們不讓供，我們不供就是了。
    我們家一家子都指望著我兒子呢。
    你要是把他抓走了，你讓我們一家子怎麽活呀！”
    “媽！”
    方振山製止了母親的哀求，無奈地說道：“他們根本沒有權利抓我。
    至於那個搜查令到底是怎麽來的還不知道呢。
    你就別跟著添亂了！”
    “方振山！”
    章正義大喊一聲，威脅道：“注意你的態度！搜查令是蓋了章的，我們的身份也展示給你看了。
    你還想狡辯什麽？”
    “我從頭至尾都沒想狡辯。”
    方振山上前一步，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剛才就問你了，你搜查我家是憑借的哪一條法律。
    哪一條法律明令禁止了我們普通老百姓不能在家供奉仙家，不能供奉家屬的遺像以及不能擺放佛龕？”
    章正義被他問的後退一步。
    法律上確實沒有明令禁止。
    但有些事情是不會寫在法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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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宣傳部門做的就是這個工作。
    方振山既然不配合，他也就不客氣了。
    “方振山，你的意思是你選擇頑抗執法了？”
    “頑抗我認，但我必須問問清楚，你們到底執的是哪一條法律？”
    “這是宣傳部門的規定。”
    “宣傳部門什麽時候的規定？”
    “十年了，這個規定一直存在，難道你不知道嗎？”
    “那你們知道現在已經過了那十年了嗎？”
    方振山把章正義懟的啞口無言。
    他繼續上前一步，害得章正義隻能後退一步。
    “你什麽意思？”
    “十年間，規定特別多，我承認前幾年確實不允許我們在家裏搞這些。
    但是你忘記了嗎？現在已經變了天了。
    不是你們前幾年可以憑借這個罪名耀武揚威的時候了！
    你拿著搜查令，我可以讓你查。
    但是你查出來的東西不能證明我違法，你憑什麽帶走我們家的東西？”
    “你搞封建迷信還不是違法嗎？”
    “那你說出來，哪條法律，說這是違法的？”
    章正義氣的嘴角抽搐。
    方振山又喊了一聲：“說出來！”
    章正義被方振山嚇的後退一步。
    時代變了，他也不是不清楚。
    可是過去他能憑借一個家譜就能耀武揚威的日子已經過去。
    好不容易接到這種舉報。
    他不想放棄自己堅守了十年的權利。
    但他真的說不出來到底哪一條法律寫著不能供奉仙家，擺放佛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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