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正義被氣的嘴唇發抖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方振山倒是找到了他的軟肋，步步緊逼：“你說不出是哪條法律規定了我不能在家供奉仙家和佛龕，那你憑什麽來搜查我？”
    “我有搜查令。”
    章正義嘴唇微微顫抖，從喉嚨眼裏擠出這句話。
    方振山冷哼一聲道：“你有搜查令但是沒搜查出我們家有任何違法的東西。
    那是不是說明你們可以走了？”
    “你供奉的這些東西是封建餘孽，我們有權帶走！”
    “封建餘孽？你說的是哪個時代的官話？”
    方振山笑了，終於抓到了章正義的把柄：“你要搞清楚，現在是改開已經不是過去那十年了。
    國家最新政策已經打擊了過去十年所有對人民產生不好影響的政策。
    你說的封建餘孽就是那十年的政策。
    政策變了你思想卻跟不上。
    你是公然反對國家的最新政策嗎？
    作為公職人員，你說話如此不負責任，對新政策也完全不了解。
    隨便上門來搜查普通老百姓的家裏，搜不出任何犯法的東西來，你就強行要帶走老百姓家裏的財產。
    你到底是宣傳部的工作人員還是土匪強盜？
    你今天這種行為，我完全可以去法院告你。
    你等著法院傳票吧！”
    “告”字一出，全場嘩然。
    尤其是靠山屯的村民們。
    “方振山這麽剛的嗎？竟然都敢告當官的？”
    “你懂什麽？人家是懂法的，你沒看他說告當官的，當官的都沒吱聲嗎？”
    “說的對啊，這當官的怎麽沒音兒了？”
    “難不成供奉這些東西真的不違法？”
    “那不對啊，那那十年裏我們被拿走的家譜又算什麽？”
    “……”
    “算什麽？”
    方振山接著村民的話茬說道：“那十年國家動蕩，我們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如今日子過的自由了，還有人上門打著官方的名義來破壞我們的終於安寧的生活。
    先不說他們當官的是不是在給國家上眼藥。
    就說如果我們助長這麽不正之風。
    你們能確保，他們不會搶劫搶到你們家裏去嗎？”
    “你不要胡說！方振山！”
    章正義趕緊解釋道：“我是接到了群眾舉報發現你們家有違禁物品，才會上門搜查。
    搜查令也是合法辦理的。
    我……”
    “你什麽你？”
    方振山冷笑一聲道：“你改口了？不說我這是違法物品了？說是違禁物品。
    那行，你再說說看，違禁物品都有什麽？
    在什麽範疇之內？
    我家這仙堂子是違禁物品嗎？
    我們家祖祖輩輩都在供奉。
    這頂多算個老物件。
    如果按你的說法，隻要是老物件就是違禁物品。
    那我們靠山屯百姓家裏有幾個沒有老物件的？
    這麽說，隻要有人舉報，你們還是要上門來查咯？”
    村民們一聽這話頓時慌了。
    他們竊竊私語，惶惶不安。
    所有人家裏多少都有幾件老物件。
    或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或是過去的老人留下的。
    要是方振山屋裏的東西是違禁用品。
    那他們屋裏的東西豈也不是違禁用品了？
    照這麽說法的話大家豈不是都要遭殃？
    到底是誰舉報的方振山呢？
    “你不要偷換概念！我說的是你沒有說其他人！”
    章正義氣的臉上紅溫。
    可是論嘴皮子，他根本說不過方振山。
    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你沒說其他人是因為沒人舉報，有人舉報你還不是要上門來查？
    你知道群眾舉報之後的調查流程是什麽嗎？
    首先就是要查明舉報是否屬實。
    你上門來都沒有調查就直接弄了一張搜查令出來。
    你啥意思？靠山屯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你說上來查就上來查？
    那你這是什麽執法人員？簡直就是胡子！
    我也告訴你了，你今天要是敢把我這些東西帶走，你就休想走出我們靠山屯！”
    “你有這個能耐嗎？”
    章正義不屑地看向方振山。
    方振山則是看向了一眾村民。
    他們就是他手裏的槍。
    村民們集體鬧事，別說是這麽一個芝麻小官來了，就是縣長來了都要抖三抖。
    更何況法不責眾。
    他不信這個芝麻小官不明白這個道理。
    “鄉親們，他們今天仗著自己官威，想要在我們屯子強取豪奪。
    理由就是有群眾舉報要帶走我家的東西。
    但是誰能保證，那人舉報不會舉報到你們頭上去？
    他們想帶走的不是你們家的東西？
    你們放心，這人是宣傳部的工作人員，不是公安根本沒有權利這麽做。
    你們能允許咱們靠山屯受到侵害嗎？
    你們能允許自己的家被人搬空嗎？
    現在已經是改開時代了，誰都沒有給他們這種特殊權利！
    你們說是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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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大家齊聲高呼。
    章正義慌了神，結結巴巴地問道：“方，方振山，你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我隻想保護我的財產，保護我們全靠山屯人民的財產。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自己走，今天的事兒就當翻篇了。
    二是我們請你走，但我肯定會上有關部門告你。
    告你一個違規執法，搶奪人民財產！”
    章正義一看，自己這下從有理的變成沒理的了。
    本來這二年就幹什麽什麽不順。
    他用老一套方法完成工作。
    卻總是被領導談話。
    他不明白，時代為什麽變化的這麽快？
    規矩就是規矩，為什麽這麽快就沒有人遵守這個規矩了？
    他不願意接受自己耀武揚威的時代就此隕落了。
    他還想掙紮，想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他總是覺得時代的洪流並沒有將他衝跑，反而會助他一臂之力。
    他沉默了良久都沒有說話，腦袋裏已經幻想出了一台大戲。
    方振山沒時間跟他耗著，大聲喊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第二個了。
    鄉親們，為了扞衛我們的家園。
    我們必須請他們出去！
    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靠山屯的人不是好惹的！
    “衝啊！”
    靠山屯的村民們很快受到鼓動。
    一股腦的衝過來圍住了驚慌失措的章正義。
    “你，你們要幹什麽！”
    章正義結結巴巴地話語還沒等說完就被村民們抬了起來！
    他躺在半空中，嚇得臉色煞白。
    他沒有想到，十年後，被遊街示眾的人竟然成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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