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林沒想到自己和方振山的命運竟然走到了如此大相徑庭的程度。
    他瘸了一條腿。
    方振山卻當上養殖場廠長了。
    憑什麽？
    憑什麽命運如此不公？
    方振山也沒有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憑啥他就可以當上這個廠長呢？
    方振林心裏頭不服氣。
    他覺得自己比起方振山來，簡直是是綽綽有餘，甚至還是在他之上的。
    隻不過方振山趕上了時代的風口，豬飛上天罷了。
    方振林越想越覺得生氣。
    他現在連醫院的醫藥費都給不起了。
    一分錢都沒有了。
    他的錢，他跟林家借的錢全都沒了。
    都投資到打獵生意裏了。
    媽的，也是沒跟對人。
    方振林在心中咒罵，那個光頭弟弟根本什麽都不教他。
    這就算了，竟然到最後還要罵他兩句出氣。
    如果他當時沒有挨罵的話，根本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跟光頭弟弟上山好歹還能搞點吃的喝的。
    這下好了，回去之後又沒吃喝。
    他們兩口子恐怕都要餓死在這個改革開放的春風裏。
    他氣死了，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畢竟自己現在失去了一條腿，還沒有能力償還醫院的醫藥費。
    他決定直接從醫院跑路。
    他怨恨，自己住院這麽長時間以來，林慧娟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自己。
    他心寒，這幫村民們也是的，全都圍著去看方振山，即使是路過他方振林的病房都不進去瞅一眼。
    方振山到底哪一點做的比他方振林強？
    方振林帶著心裏的怨恨，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醫院。
    其實逃脫醫藥費很簡單。
    本來醫院也是後麵辦理出院的時候再給錢。
    他不辦理出院也不給錢，就等著他們上門來找唄。
    反正他是一個瘸子了。
    醫院裏的人總不能欺負一個瘸子吧？
    方振林成功逃脫之後又坐上了回靠山屯的客車。
    這一次他想逃票就沒有那麽輕鬆了。
    客車上了車之後，人家售票員會親自一個人一個人的喊買票。
    到了方振林那裏，他裝死，裝睡著。
    可是這個年代的收售票員還能慣著他？
    直接一巴掌扇過去喊他買票。
    方振林想裝死不好使，那就裝可憐。
    他求著售票員道：“我一個殘疾人，身上真的沒有錢了，你就行行好吧。
    總不能讓我下車走回去吧？”
    “那你走回去吧！”
    售票員吩咐司機停了車。
    直接一腳給他踹下了車。
    方振林看著汽車漸行漸遠，拄著拐茫然地站在大街上。
    他想過去攔車，可是大街上也沒什麽車。
    就算有，人家也找他要錢，給了錢才願意拉他。
    他這樣一個瘸子，不修邊幅的瘸子，還是個男的。
    誰願意搭理他？
    方振林經曆了九十九次失敗之後，他放棄了。
    看來他也隻能走著回靠山屯了。
    他拄著拐一步一挪的往靠山屯走。
    此時他看到方振山的車從他身邊飛過去。
    他看到村裏人的馬車從他身邊飛過去。
    他想攔，一輛都沒攔著。
    “這幫白眼狼！”
    方振林大罵：“我之前好的時候我對你們也不差吧？現在都把我當瘟神一樣看待！”
    可是罵歸罵，現實還是現實。
    他還是要拄著拐杖一路走回靠山屯。
    等他走到靠山屯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徹底黑透了。
    他這時候開始想念起林慧娟。
    其實有個老婆也挺好。
    雖然有時候能把自己氣的半死，但好歹家裏頭總有一盞燈亮著在等自己。
    好歹說林慧娟在的時候，他還能有個人拌嘴吵架說說話。
    偶爾有時候還能解決一下生理需要。
    而且林慧娟也沒啥不好的吧。
    至少他這次上山還去娘家給他借錢了。
    不管借多借少好歹是借了。
    方振林這樣一路走回去尋思了特別多。
    他想這次回去還是好好對待林慧娟。
    也不全然是她為了他去娘家借錢。
    也是因為，他想他這樣的瘸子以後想找媳婦兒也找不到了。
    林慧娟打不跑罵不走的女人，守在自己身邊還能伺候著自己。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幸運。
    雖然腿瘸了但好歹還剩下一個媳婦兒呢。
    可比村裏頭那個傻子光棍強多了。
    方振林想到了家之後還是哄哄林慧娟。
    哄著她去外麵上班或者擺攤，好歹讓兩個人的日子過下去。
    要是林慧娟不同意。
    他就說自己是瘸子，根本沒有辦法幹活，總不能讓一個瘸子養家吧？
    沒錯，就這麽說。
    方振林想到自己的主意都笑了。
    他雖然瘸了一條腿，但是他是聰明的。
    他的腦袋瓜子還是好使的。
    方振林覺得自己這麽聰明的人以後肯定能成大器。
    他甚至幻想到自己成為一名成功的農民企業家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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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靠著幻想終於走到了靠山屯，走到了自己家。
    家裏頭燈是關著的。
    他還納悶，林慧娟怎麽睡得這麽早？
    他走進房子，一路喊著：“林慧娟？慧娟？媳婦兒……”
    可是依舊無人答應。
    他想可能沒有睡？
    隻是不願意搭理自己？
    因為林慧娟睡眠挺淺的，自己這樣喊，她不可能聽不見。
    方振林於是打開了燈，眼前的一幕讓他傻眼了。
    他的家全部都被搬空了。
    啥都不剩了。
    一個家變成了一個空殼。
    他瞪大了眼珠子。
    他嚇壞了。
    他瘸著腿走出房子，大喊著：“這是誰幹的！”
    村民們剛剛從方振山家裏出來，聽到方振林大喊。
    又跑過去湊熱鬧。
    方振林在發瘋，村裏人對方振林的發瘋指指點點。
    最終還是楊樹林走過來告訴他真相：“林慧娟跑路了，她把你們家所有的錢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
    我們報過警的，但是警察說不管這件事情。
    畢竟家裏的財產都是你們夫妻共同持有。
    人家拿走也沒有毛病。
    更何況，她還給你留了房子的。”
    “什麽叫給我留了房子？”
    方振林感到不可思議，都崩潰了。
    他大喊道：“不是，楊樹林，這麽大的事情你連通知都不通知我一聲？
    非得我到家看到了才告訴我？
    這還用你告訴呀？
    你怎麽當村長的？
    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麽當村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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