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最後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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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窩在爸爸懷裏,能聞到他襯衫上熟悉的煙草味混著新添的冷汗腥氣。
    奶奶的手杖尖敲在青石板上,"篤、篤"兩聲,像敲在我耳膜上。
    她指腹蹭過我額頭時,我才發現她掌心有層薄繭,比媽媽織毛衣的手硬得多——原來奶奶真的下過鬥,原來那些我以為是老輩人茶餘飯後編的故事,都是真的。
    "聽著,那東西拿活魂鎮怨氣,鎮得越久,怨氣越像滾雪團。"奶奶把地圖攤在青銅棺蓋上,月光漏過槐樹枝椏,在泛黃的紙頁上投下斑駁影子。
    我瞥見地圖邊緣有暗紅漬,像幹涸的血,"這是三十年前我跟你爺爺在秦嶺挖著的老圖,標著"鎮怨塚"的記號。"
    爸爸的喉結動了動,懷裏的溫度跟著顫了顫:"媽,您當年...不是說再也不碰這些?"
    "當年是沒孫女兒要護。"奶奶的手指劃過地圖上一個圈,那圈用朱砂點了七顆星,"小涵命硬,硬得招眼。
    那東西養了二十年怨氣,就等個命硬的來當最後一把火——她哭百天不止,你撞鬼打牆,都是它在試分量。"
    媽媽突然攥住我的小襪子,指甲掐進我腳腕,疼得我哼了聲。
    她立刻鬆了手,湊過來看我,睫毛上掛著水光:"所以去鎮怨塚...是要?"
    "把鎮著的活魂放出來。"奶奶從懷裏摸出個銅鈴,晃了晃,聲音清得像冰碴子,"怨氣是死物,活魂是活的。
    那東西拿活魂當籠頭,我們把籠頭拆了,它自己就得散。"
    佛店女人突然往前挪了半步,銀鎖在她脖子上晃出細響:"可...那活魂要是凶呢?"
    "凶的早被怨氣吞了。"奶奶抬眼,月光剛好照亮她左臉的抓痕,"剩下的,都是被封了幾十年的。"她指尖點在地圖最下方,那裏畫著座山,山腳下有個圓點,"今晚子時三刻,我們得趕在怨氣破籠前,到這山洞裏的祭壇。"
    陳老突然咳嗽兩聲,從藥包裏摸出張符紙:"我這有驅陰符,路上或許能用。"他的手背上暴著青筋,符紙被捏出褶皺。
    爸爸低頭看我,我能感覺到他下巴蹭過我頭頂的軟發:"小涵怎麽辦?
    帶著她太危險。"
    "帶著。"奶奶把銅鈴係在我手腕上,鈴鐺貼著我皮膚,涼絲絲的,"那東西盯著她,她在,我們找得到準頭。"
    山風突然卷起來,吹得地圖嘩啦響。
    奶奶迅速把地圖折好揣進懷裏,手杖往地上一戳:"走。"
    山路比我想象中陡。
    爸爸把我裹在他外套裏,隻留眼睛看外麵。
    奶奶走在最前麵,手杖尖敲著石頭,"噠、噠"的聲音像計時器。
    媽媽跟在她右邊,每走兩步就回頭看我,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亂翹。
    佛店男人落在最後,我能聽見他粗重的喘氣聲;佛店女人攥著他衣角,銀鎖在她胸口晃,偶爾撞出輕響。
    陳老走在爸爸左邊,藥包在他腰間晃,裏麵傳來藥材碰撞的沙沙聲。
    月亮爬到頭頂時,我們到了地圖上的山腳。
    奶奶用手杖敲了敲岩壁,"這裏。"岩壁上有道極淺的縫,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她伸手一推,石頭發出悶響,露出個黑黢黢的洞。
    洞裏的風帶著黴味,吹得我打了個噴嚏。
    爸爸抱緊我,低聲哄:"不怕不怕。"洞頂滴下水珠,"啪"地砸在奶奶腳邊,她舉著火折子照向洞壁——上麵刻滿歪歪扭扭的符號,有些地方被水衝得模糊了。
    "祭壇在最裏麵。"奶奶的聲音在洞裏回響,"跟著我,別碰牆。"
    越往裏走,溫度越低。
    我縮在爸爸懷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和奶奶的手杖聲合上了拍。
    終於,洞道豁然開朗,火光映亮了正中央的石桌——桌上擺著七盞青銅燈,燈油早幹了,燈芯焦黑;桌腳刻著和洞壁一樣的符號,有些被刀砍過,露出白生生的石茬。
    "擺香。"奶奶把香燭分給眾人,"按北鬥七星的位置。"她自己蹲在石桌前,從口袋裏摸出把小米,順著符號撒過去,"這是鎮怨陣,我們要破它,就得先順著它的路走。"
    爸爸把我放在石桌旁的幹草堆上,用外套裹緊。
    我盯著他的背影,看他點香時手在抖,香灰簌簌落進香爐。
    媽媽遞蠟燭時,指尖擦過他手背,兩人都頓了頓,又更快地動起來。
    陳老把符紙貼在洞壁的符號上,每貼一張就念叨句什麽,聲音輕得像蟲鳴。
    佛店女人把銀鎖放在石桌角,銀鎖反射著燭光,亮得刺眼;佛店男人搬來塊石頭,放在奶奶指定的位置,石頭砸在地上,震得石桌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當最後一柱香插穩時,洞裏突然安靜了。
    燭火不再搖晃,連滴水聲都停了。
    我手腕上的銅鈴突然自己響起來,"叮鈴——"聲音悠長,像有人在很遠的地方拉了根弦。
    奶奶的動作頓住了。
    她慢慢直起腰,目光掃過洞壁,掃過石桌,最後落在我手腕的銅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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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色在燭光下泛著青,額角滲出細汗。
    "不對。"她輕聲說,聲音像裂開的瓷片,"這鈴...不該現在響。"
    爸爸立刻轉身抱起我,手指掐進我後腰:"怎麽了?"
    "怨氣提前了。"奶奶抓起手杖,杖頭的蓮花雕紋突然泛起紅光,"它知道我們來了。"
    洞裏的溫度驟降。
    我打了個寒顫,眼淚湧出來,卻發不出聲音——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
    媽媽的蠟燭"啪"地熄滅,陳老剛貼好的符紙"刷"地燒起來,火苗是幽藍的。
    佛店女人的銀鎖突然燙得她鬆手,"當啷"掉在地上,在石頭上滾了兩圈,停在奶奶腳邊。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了嗎?"
    聲音從洞的最深處傳來,像有人用生鏽的刀刮石板,刺得我耳膜生疼。
    爸爸的胳膊猛地收緊,我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看見媽媽的嘴唇在抖,陳老的藥包掉在地上,藥材撒了一地。
    佛店男人踉蹌著後退,撞在洞壁上,符號被他碰得簌簌往下掉。
    奶奶的手杖重重頓在地上,蓮花雕紋的紅光更亮了。
    她轉頭看向黑暗處,瞳孔縮成針尖:"護好小涵。"
    我埋在爸爸懷裏,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洞外的風突然灌進來,吹得燭火東倒西歪。
    那聲音又響起來,這次更近了,帶著濕乎乎的腥氣,像有人貼著我耳朵說話。
    奶奶的手按在我後頸,粗糙的指腹輕輕拍了拍。
    我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比爸爸的熱,比媽媽的穩。
    "別怕。"她輕聲說,聲音裏有我從未聽過的狠勁,"奶奶在。"
    黑暗裏,有什麽東西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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