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最後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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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外的鍾又撞響時,我貼在爸爸胸口,能清晰感覺到他喉結動了動,像吞了塊冰。
    老爺的黑布裹住銅鈴那刻,鈴鐺悶響裏混著股腥氣,我抽了抽鼻子——是血味,從趙薇腳邊的藍布上漫出來的。
    她蹲下去撿布時,指甲刮過石地的聲音比鍾聲還尖,我縮了縮脖子,爸爸的手立刻按在我後頸,掌心滾燙。
    "那姑娘的娘被活埋在這山洞裏。"老爺的聲音擦著爸爸耳朵過來,我蹭了蹭爸爸領口,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煙草味,可這次混著冷汗的酸。
    他摟我的胳膊緊了兩圈,我聽見他喉嚨發澀:"活埋?
    為甚?"
    "為個陰門。"老爺摸出根旱煙點上,火星子在他疤上跳,"那時候兵荒馬亂,有個遊方道士說這洞是陰陽眼,活埋個孕婦能開陰門,引亡魂助戰。
    姑娘她娘月份大,被綁著推進洞底......"他抽了口煙,煙霧裏我看見趙薇猛地抬頭,藍布在她手裏攥成團,血紅色的茉莉貼在她手腕,像塊新鮮的傷。
    陳老突然咳嗽起來,藥瓶在他手裏叮當響:"那賬本......"
    "賬本記著活埋當天的時辰、方位,還有那道士給的鎮物。"老爺把旱煙按在石縫裏,火星子"滋"地滅了,"鎮物是塊玉,刻著陰門圖。
    那姑娘死後把賬和玉一起壓在棺材裏——我找了三十年,上個月才挖著。"
    爸爸的手指在我背上輕輕敲,是他平時哄我睡覺的節奏,可這次敲得太快,像敲在鼓點上。"那玉呢?"他問。
    "在我這兒。"老爺拍了拍腰間的布包,布包鼓起個棱角,"但要破這陰門,得把玉放回洞底活埋的位置。"他蹲下來,疤上的皺紋擠成一團,"小涵腕上的鈴鐺,是那姑娘死前給的。
    她娘活埋時,她抱著鈴鐺在洞外哭,鈴鐺引著陰門開了條縫......"
    洞外的鍾又響了,這次歌聲裏多了個女人的哭腔:"阿芸莫要開陰門,開了陰門娘難安......"我打了個激靈,銅鈴在黑布裏發燙,隔著布都能烙紅手腕。
    趙薇的藍布"啪"地掉在地上,這次她沒撿,盯著布角的血茉莉直喘氣,蘇晴趕緊扶住她胳膊,我看見蘇晴的指甲掐進趙薇手背,白得像要斷。
    "所以這鈴鐺能引陰門?"爸爸的聲音發緊,"那小涵......"
    "能引,也能閉。"老爺摸了摸我額頭,他的手糙得像爺爺的老繭,"當年那姑娘用鈴鐺開了陰門,現在得用同樣的鈴鐺閉。
    小涵是活口,鈴鐺認她。"他站起來時膝蓋"哢"地響了聲,從懷裏掏出張泛黃的地圖,邊角卷著,上麵用紅筆圈了個叉,"我照著賬本畫的,活埋點在洞底最深處,那玉得埋回原處,鈴鐺得在陰門閉合時響......"
    "可洞底有多深?"陳老扶了扶眼鏡,藥瓶在他掌心轉得飛快,"我當年下過洞,底下暗河多,瘴氣重......"
    "我探過七回。"老爺把地圖遞給爸爸,"第三回在暗河邊看見白骨,腕上戴著銀鐲子——和小涵現在穿的百家衣,是同個銀匠打的。"他指了指我身上的紅布衫,我低頭看見袖口的銀鈴鐺,平時叮當作響,現在啞著,像被什麽壓著。
    爸爸捏著地圖的手在抖,地圖角刺進他虎口,滲出血珠。"要是閉不上呢?"他問,聲音輕得像怕驚醒誰。
    "閉不上......"老爺沒說完,洞外的歌突然拔高,"小鈴鐺,小鈴鐺,開了陰門接我娘——"這次我聽清了,歌聲裏混著水響,像有人在拍巴掌,一下一下,從洞底往上冒。
    趙薇突然尖叫起來,她指著洞頂:"鍾乳石!鍾乳石在動!"
    我抬頭,石筍尖上掛的水珠原本是透明的,現在紅得像摻了血,一滴一滴砸在藍布上,把血茉莉暈成團。
    蘇晴拽著趙薇往後退,陳老趕緊往手心裏倒藥粉,是驅邪的朱砂,撒在地上時簌簌響。
    爸爸把我往懷裏按得更緊,我聽見他心跳聲蓋過了鍾聲,"咚、咚、咚",和洞底的拍水聲一個節奏。
    "走。"老爺彎腰撿起藍布,血茉莉在他手裏蔫了,"現在去洞底。"他把藍布塞進趙薇手裏,"拿著,這是那姑娘的東西,能擋一陣。"趙薇捏著布角直發抖,可還是點了頭。
    我們打著火把往洞底走時,洞壁滲水的涼意順著褲腳往上爬。
    爸爸的鞋跟磕在石頭上,"嗒、嗒"的,和我腕上銅鈴的悶響合上了拍。
    老爺走在最前麵,火把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黑蛇貼在洞壁上。
    陳老走在最後,每走兩步就撒把朱砂,紅粉落在地上,像一串血腳印。
    洞越往下越窄,後來隻能側著身子擠。
    我貼著爸爸胸口,能聞到他脖子上的汗味,鹹津津的。
    突然,老爺的火把滅了,黑暗裏傳來"嘶"的一聲——是蛇?
    我攥緊爸爸的衣領,他拍了拍我背:"別怕,是暗河。"
    等蘇晴重新點著火把,我看見前麵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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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底有片水潭,黑得像潑了墨,水麵浮著片荷葉,葉心托著塊玉,泛著青幽幽的光——和老爺布包裏的棱角,一個樣。
    "就是這兒。"老爺的聲音啞了,"活埋點在水潭底下。"他脫了鞋,褲腳卷到膝蓋,"我下去。"
    "我跟你去。"爸爸把我遞給蘇晴,蘇晴的胳膊硬得像木頭,"小涵給我。"我抓著爸爸的衣角不肯放,他親了親我額頭:"乖,爸爸去放玉,放完就回來抱你。"
    水潭的水剛漫過爸爸小腿,他就打了個寒顫:"冰得像......"話沒說完,水麵突然翻起泡,"咕嚕咕嚕"的,像有人在底下喘氣。
    我看見玉在荷葉上轉起來,越轉越快,青光照著爸爸的臉,白得像紙。
    "快!"老爺吼了一嗓子,從布包裏掏出玉,"貼在潭底石頭上!"爸爸彎下腰,手剛碰到玉,水麵"轟"地炸開,一個白影子從水裏竄出來——是個女人,披頭散發,旗袍下擺滴著黑水,腕上戴著銀鐲子,和我百家衣的銀鈴,一個模子刻的。
    "阿芸!"那女人的聲音像指甲刮玻璃,"還我娘!"
    爸爸被撞得踉蹌,玉"啪"地掉進水裏。
    我腕上的銅鈴突然燙起來,黑布"刺啦"一聲燒著了,鈴鐺"叮叮"響得急,像在喊什麽。
    趙薇的藍布"刷"地展開,血茉莉突然活了,花瓣簌簌抖著,飄到水潭上,把白影子罩住。
    陳老撒了把朱砂,紅粉落在影子上,冒起青煙,影子尖叫著往後縮。
    "鈴鐺!"老爺撲過去抓住爸爸的手,"讓小涵搖鈴鐺!"
    蘇晴把我塞給爸爸,我攥著發燙的銅鈴,手被燙得生疼,可鈴鐺聲越來越亮,像根針往水潭裏紮。
    白影子的叫聲變了,變成個小姑娘的哭腔:"娘,阿芸怕......"水潭突然平靜了,玉從水裏浮起來,穩穩落在荷葉上。
    老爺把玉按在潭底石頭上,石頭縫裏滲出血,慢慢把玉裹住。
    鈴鐺聲"叮"地一聲拔高,然後啞了。
    白影子飄到我麵前,她的臉慢慢變清晰,是個穿月白旗袍的姑娘,眼睛紅紅的,"謝謝你,小阿芸。"她說完,就像片雲似的散了。
    洞外的鍾不響了,歌聲也沒了。
    水潭裏的荷葉蔫了,玉埋在血裏,隻露出個角。
    爸爸抱著我坐在石頭上,我摸了摸他臉,全是汗,"爸爸,結束了嗎?"
    他親了親我額頭,可眼神還盯著水潭:"可能才剛開始。"
    老爺蹲下來,摸了摸我腕上的銅鈴,鈴鐺現在涼了,"那姑娘的娘被活埋時,手裏攥著半塊玉。"他說,"我找到的是另一半。"他指了指水潭裏的玉,"合起來......"
    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嗒、嗒、嗒",像有人穿著高跟鞋,踩在石頭上。
    趙薇猛地站起來,藍布又掉在地上,這次花瓣是雪白的,和剛撿到時一樣。
    蘇晴攥緊了火把:"誰?"
    腳步聲停在洞口,一個女人的聲音飄進來,甜甜的,像含著塊糖:"小涵,阿姨來接你回家呀~"
    我打了個寒顫,腕上的銅鈴突然又燙了,"叮叮"響得急。
    爸爸的胳膊繃得像鐵棍,他盯著洞口的黑暗,輕聲說:"是佛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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