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爸爸抱在懷裏，下巴抵著他汗濕的衣領，能聞到他身上混著鐵鏽味的緊張——那是剛才擦臉時蹭上的血。
    石板裂開的瞬間，懷裏的繈褓涼得像泡過冰窖，我打了個小哆嗦，手指無意識揪住爸爸的衣角。
    他立刻低頭，溫熱的呼吸拂過我額頭："小涵不怕，爸爸在。"可他喉結動得厲害，聲音發顫，倒像在哄自己。
    "必須趕緊進去！"老爺的旱煙杆戳在地上，火星子濺到他褲腳，他也顧不上拍。
    我順著爸爸的手臂望過去，他的手背上暴起青筋，黃符灰燼還黏在指縫裏。
    趙薇把劍往地上一插，金屬與石頭摩擦出刺耳的尖嘯；李明的羅盤碎成兩半，他蹲下身抓了把土撒在裂縫上，土粒剛落下就冒起青煙；神秘人掀開鬥篷的手更青了，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搭手！"老爺吼了一嗓子，彎腰去推石板。
    爸爸把我往左臂攏了攏，右手撐在石板邊緣，指節泛白。
    趙薇收了劍，用劍柄抵住石板下沿；李明扔掉碎羅盤，用肩膀去頂；神秘人雖然沒動，可鬥篷下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像是有什麽在掙紮著要鑽出來。
    石板"吱呀"一聲，終於動了。
    爸爸的汗滴在我手背上，燙得我縮了縮手指。
    老爺的旱煙杆"當啷"掉在地上，他喘著粗氣喊："再加把勁！"地麵突然又震了一下，巨獸的吼聲像悶雷滾過頭頂，我被晃得撞在爸爸下巴上，疼得扁了扁嘴。
    爸爸急得直親我額頭："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沒抱穩。"
    石板徹底移開的刹那，一股腐葉混著香火的氣味湧出來。
    洞口黑黢黢的，隻有岩壁上沾著些熒光苔蘚，像撒了把碎星星。
    老爺摸出火折子晃了晃，火苗剛竄起來就被洞裏的風撲滅了。"跟緊。"他扯了扯褲腳，第一個貓腰鑽進去。
    趙薇抽劍擋在我和爸爸身前，劍刃上還掛著之前燒邪靈留下的黑渣；李明摸出手機當手電筒，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青；神秘人落在最後，鬥篷掃過洞口時，我看見他腳邊有團黑影閃過，像條沒尾巴的狗。
    洞裏的路越來越窄，爸爸的背蹭著潮濕的岩壁，我能聽見他衣服布料被刮得沙沙響。
    熒光苔蘚越來越密，把洞壁映成幽綠色，照見岩壁上刻滿和石板一樣的符號——蛇形的、刀形的，有些符號中間還嵌著指甲蓋大的骨頭，泛著青白。
    姥爺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他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祭壇時，我被晃得眯起眼。
    "就是這兒！"姥爺的聲音發顫，手電筒掉在地上，滾到祭壇腳下。
    那是座石頭砌的台子，上麵擺著個缺了口的青銅鼎，鼎裏插著幾株幹草——正是之前佛店夫婦提過的"續命草"。
    草葉邊緣泛著金紅，像被血浸過。
    老爺踉蹌著撲過去，指尖剛碰到草莖就縮回來："燙！"他甩了甩手，"這是用邪血養的。"
    "咯咯咯......"
    笑聲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像有人用指甲刮玻璃。
    我打了個激靈，攥著爸爸衣角的手更緊了。
    趙薇的劍"嗡"地出鞘，劍尖直指祭壇後方；李明抄起地上的手電筒，光束亂晃，照見幾團灰影貼在洞頂上，長發垂下來掃著地麵；神秘人突然掀開鬥篷，露出半張青灰色的臉——他左眼是團黑霧，右眼泛著幽藍，像塊碎掉的玻璃。
    "你們以為能拿走？"聲音像從鼎裏冒出來的，帶著回音。
    我盯著青銅鼎，看見鼎壁上的紋路動了——那些原本是雲紋的線條，慢慢扭曲成了人臉，七竅裏滲著黑血。
    姥爺後退兩步，撞在岩壁上，驚得直喘氣："這......這是守壇鬼！"
    趙薇往前跨了半步，劍刃挑開一縷垂到腳邊的長發。
    那頭發碰到劍刃就冒起青煙，發出焦肉的臭味。"公平較量。"她聲音穩穩的，"你要護壇，我們要取草，比一場。"鼎裏的人臉突然咧開嘴，黑血滴在草莖上，"比什麽？"
    "比控火。"趙薇解下腰間的火折子，"我用陽火，你用陰火，誰先燒光對方的引火物，誰贏。"她摸出塊碎布扔在祭壇上，"就用這破布。"
    人臉的眼睛眯成縫，鼎裏騰起團黑焰，"好。"
    李明扯了扯爸爸的衣角，小聲說："她瘋了？
    陰火沾到陽火......"話沒說完，趙薇已經打著火折子，橘紅的火苗"噌"地竄起來。
    黑焰也"呼"地漲高，像團翻湧的墨汁。
    兩種火在碎布上撞在一起，發出"滋啦"的響聲，碎布邊緣瞬間焦黑。
    我盯著那團火，突然覺得懷裏的繈褓又熱了起來——不是爸爸的體溫，是從祭壇方向傳來的，燙得我後背發疼。
    爸爸似乎也察覺到了，低頭摸我額頭："小涵怎麽這麽燙？"他剛說完，祭壇中央"轟"地射出道白光。
    那光刺得我睜不開眼，隻聽見趙薇喊"閉眼"，姥爺驚呼"這是......"，老爺的旱煙杆"當"地砸在地上。
    白光裏有股熟悉的味道，像佛店那對夫婦身上的檀香，又混著點血鏽味。
    我迷迷糊糊地想，之前佛店阿姨抱我時，懷裏也是這種暖烘烘的感覺......可還沒等我想清楚，白光突然裹住了青銅鼎，那些守壇鬼的灰影"吱哇"亂叫著往後退，連神秘人青灰色的臉都白了幾分。
    爸爸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可白光還是透過指縫鑽進來，亮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恍惚間，我聽見鼎裏傳來"哢嚓"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接著，是姥爺顫抖的聲音："這光......這光裏有字！"
    等白光慢慢弱下去時，我聽見老爺倒抽了口冷氣。
    他聲音發顫，像是見了鬼："這是......這是當年那女鬼刻的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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