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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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貼在爸爸懷裏,能清楚感覺到他後頸的冷汗正順著衣領往下淌,像條冰涼的小蛇。
    他護著我的胳膊繃得像根鐵條,我被擠得有點喘不過氣,可又舍不得掙動——因為隻要我稍微動一動,就能聽見他喉結滾動時發出的輕響,那聲音裏藏著我熟悉的、每次打雷時他哄我睡覺的顫音,像根線,把我和這團混亂的黑暗拴在一起。
    "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快再見麵吧?"神秘人的聲音像碎玻璃碴子,刮得我耳膜生疼。
    他的影子纏上爸爸腳踝時,我看見爸爸的腳尖在地上碾出個小坑,那是他小時候摔破膝蓋時,蹲在門檻上用石子磨地的動作——奶奶說,人害怕到極點,就會重複小時候的習慣。
    可下一秒,風裏多了股甜甜的、像曬幹的橘子皮的味道。
    我扭著脖子往上看,爸爸下巴上的胡茬蹭得我臉癢,這才發現黑暗裏正走出個女人。
    她的黑裙子掃過斷牆根的野草,窸窸窣窣的,比趙薇的桃木劍出鞘聲還輕。
    月光漏在她臉上,我看見她眼尾畫著細紅的線,像被誰拿針挑破的血珠,明明在笑,可那笑隻停在嘴角,眼睛裏冰碴子似的。
    "你就是幕後黑手?"老爺的旱煙杆在地上敲出火星,煙鍋裏的艾草味突然濃了——我知道,他每次動真格的,都會往煙絲裏摻驅邪的艾草。
    他背挺得筆直,可握煙杆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我上個月發燒時,看見他給我喂藥也是這樣,怕燙著我,又怕我不喝。
    女人的指甲劃過自己的鎖骨,黑裙子的領口跟著晃了晃:"我隻是來確保你們不會妨礙到我們的計劃。"她的聲音像含著塊化不開的糖,甜得發膩,可尾音往上挑的時候,我聽見爸爸的喉結"咯"地響了一聲——那是他去年冬天看見奶奶被野狗追時,發出的悶響。
    "爸,"趙薇的桃木劍"當"地磕在斷牆上,她平時總把劍擦得鋥亮,現在劍刃上沾著黑糊糊的東西,我聞見焦味了,"這些影子越來越近了。"我這才注意到,那些沒臉的黑影不知什麽時候又湊近了,最近的那個離爸爸的鞋尖隻剩兩指寬,灰霧裏伸出的手像團泡發的木耳,正慢悠悠往我繈褓上蹭。
    李明的羅盤突然"嗡"地轉了個圈,他本來蹲在姥爺旁邊扶著姥爺的胳膊——姥爺剛才被黑影撞了腰,現在還蜷著身子直喘氣——這時候猛地站起來,羅盤在月光下閃著銀光:"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打個賭怎麽樣?"他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調,我想起上次他幫奶奶找走丟的雞,明明害怕狗,還故意扯著嗓子喊,"如果你們贏了,我們就把孩子交給你們;但如果是我們贏了......"
    他故意停住了。
    女人的紅指甲在鎖骨上劃出白印子,眼尾的紅線上挑:"說下去。"
    "那麽你們就必須告訴我們邪靈封印的具體位置。"李明的喉結動了動,我看見他另一隻手悄悄攥住姥爺的衣角——姥爺的褲腳還沾著剛才摔在泥裏的土,"我們要徹底解決這檔子事,省得你們總來糾纏。"
    女人的笑紋僵了一瞬,很快又鬆開。
    她歪著頭看那些黑影,其中一個正往趙薇的劍上湊,被劍刃燙得"滋啦"冒青煙,可下一秒又黏了上來。"成交。"她突然拍了拍手,黑影們像被扯線的木偶,齊刷刷往後退了三步,"就比......"
    "比驅邪。"老爺突然插話,旱煙杆上的火星"劈啪"炸響,"你們派三個黑影,我們派三個人。
    誰先把對方的邪物滅了,誰贏。"他說這話時,眼睛盯著女人眼尾的紅線,我想起奶奶說過,老輩人看邪祟,專看它們藏不住的"活氣"——那紅線,說不定就是這女人的命門。
    女人的指甲掐進掌心,我聽見布料撕裂的輕響:"可以。
    但得加個彩頭——要是我們贏了,除了孩子,還要你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她掃過爸爸懷裏的我,又掃過趙薇的劍、李明的羅盤,最後停在老爺的旱煙杆上,"比如......這根老煙杆?"
    老爺的旱煙杆抖了抖,煙鍋裏的艾草灰簌簌往下掉。
    那是太爺爺傳給爺爺,爺爺傳給老爺的,刻著我們臧家三代人的名字。
    爸爸的胳膊突然收緊,我被擠得打了個噴嚏,他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涼絲絲的,像落了片雪:"小涵,別怕。"他說這話時,我看見他後腰的口袋裏露出半截紅繩——那是奶奶求來的平安符,早上出門前偷偷塞給他的。
    "開始吧。"女人打了個響指,三個黑影搖搖晃晃走出來,最前麵那個的灰霧裏飄著根銀鐲子,和奶奶丟的那隻一模一樣。
    趙薇的劍"唰"地出鞘,劍尖直指中間的黑影;李明把羅盤往地上一扣,嘴裏念著我聽過的"淨天地咒";老爺的旱煙杆往地上一杵,火星子"轟"地竄起半人高,映得那三個黑影直往後縮。
    可就在這時,風突然變了方向。
    原本往村東頭吹的風,"呼"地倒卷回來,帶著股腥甜的、像爛桃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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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了個寒顫,爸爸的心跳突然快得像敲鼓,他猛地抬頭看向村西頭的老槐樹——那棵樹白天還好好的,現在樹影裏好像多了團黑黢黢的東西,比夜色還濃。
    "嗷——"
    聲音是從老槐樹那邊傳來的。
    剛開始像遠處的悶雷,可越滾越近,越滾越響,最後變成了帶著刺的低吼,像有什麽東西正用爪子扒拉樹皮,又像有人在喉嚨裏塞滿了碎石子,磨著嗓子喊。
    趙薇的劍"當啷"掉在地上,她臉色煞白地看向李明,李明的羅盤"哢"地裂了道縫;老爺的旱煙杆火星子滅了,他盯著村西頭,嘴唇直哆嗦:"是......是鎖龍溝的東西。"
    女人的臉終於變了。
    她眼尾的紅線褪成了淡粉色,黑裙子下的腿直打顫,剛才的傲氣全沒了:"不可能,封印還沒......"
    "爸,"爸爸突然轉身往村東頭跑,懷裏的我被顛得差點嗆到,可他的腳步比剛才更穩了,"臥牛石在那邊!
    老爺說過,臥牛石鎮得住邪祟!"他跑的時候,我聽見後麵傳來女人的尖叫,還有黑影被燒得"滋滋"的聲音,可那些聲音都被那聲低吼蓋住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像張網,正從我們頭頂往下罩。
    村東頭的臥牛石已經能看見了,白乎乎的像頭趴著的牛。
    爸爸的喘氣聲噴在我耳朵上,熱乎乎的:"小涵,再忍忍,就快到了......"
    可那聲低吼突然拔高,像根針,"刺"地紮進我耳朵裏。
    我扭著頭往後看,月光下,老槐樹的影子裏正爬出個東西——它有四條腿,可比牛大得多,皮毛油亮亮的,泛著青灰色,眼睛是兩團紅,像點著的燈籠。
    它的嘴張得老大,我看見裏麵全是尖牙,每顆牙上都掛著亮晶晶的口水,滴在地上,"滋啦"一聲,燒出個黑窟窿。
    爸爸的腳步頓了頓,他低頭看我,眼睛裏映著那團紅光:"別怕,爸爸在。"他說這話時,我摸到他後腰的平安符,紅繩被汗浸得軟軟的,貼著我的小手。
    那東西的吼聲更近了,近得我能聽見它爪子扒地的聲音,"哢嗒哢嗒",像敲在我心上。
    爸爸跑得更快了,臥牛石的影子越來越大,可那東西的喘氣聲也越來越清晰,就在我們身後,就在我們頭頂......
    "到了!"爸爸大喊一聲,撲到臥牛石下。
    我被他護在懷裏,能摸到石頭上冰涼的紋路——那是爺爺小時候刻的"福"字,磨得光溜溜的。
    身後傳來"轟"的一聲,像山崩,又像雷劈。
    我從爸爸胳膊縫裏往外看,那東西已經到了斷牆根,正對著我們的方向,紅眼睛裏冒著火,嘴一張一合,發出的吼聲震得臥牛石都在抖。
    女人的尖叫混在吼聲裏,模模糊糊的:"快攔住它!
    它不受控製了!"
    可沒人理她。
    李明捂著裂了縫的羅盤直喘氣,趙薇撿起劍往石頭後麵躲,老爺的旱煙杆重新點著了,火星子在風裏忽明忽暗。
    爸爸的心跳慢慢慢下來,他摸著我的小腦袋,輕聲說:"小涵,睡吧。"可我睡不著,因為那東西的吼聲還在響,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近,像在說——
    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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