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逃課 3周山逃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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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9日,距離春節還有13天,校園裏彌漫著一股既緊張又期待的氣息,學校尚未放假。
彼時,一個消息在同學們之間悄然傳開——嶺北礦那邊售賣鞭炮無需票證。
這個消息瞬間點燃了劉遠勝、吳權和周山心中的熱情,他們當即決定前往嶺北礦購置鞭炮,一場充滿冒險色彩的逃課之旅就此拉開帷幕。
那一天是周三,前一天剛剛結束考試,按學校的安排,周三進行大掃除,周四組織練歌,周五發放試卷並布置寒假作業,周六正式開啟寒假生活。
然而,周山和吳權對大掃除毫無興致,毅然選擇了逃課。
多年以後,周山參加工作,回憶起這段逃課經曆,感慨萬千,曾寫下:“逃課,逃課,叛逆那年青澀。逆行山野著魔,從順心猿如歌。因果,因果,天地輪回不妥。”
清晨,他們如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出門,看似是去上學,實則心懷別樣的打算。
來到學校門口,他們並未踏入校門,而是與早已等候在此的劉遠勝順利匯合,隨後轉身穿過麻李溝,朝著山嶺進發。
他們先是向北翻越山丘,而後折向東行。
此時正值寒冬,好些天前下過的雪,在初冬的暖陽下早已消融殆盡,隻留下一片幹冷的世界。
呼嘯的北風肆意穿梭在千溝萬壑之間,為大地塗抹上黑、黃、灰交織的色調,顯得格外蕭瑟。
唯有溝底那一抹潔白,是河水凝結而成的冰麵,在黯淡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醒目。
山坡上,幾棵枯樹孤零零地佇立著,幹枯的枝丫上,幾隻鳥兒瑟縮著歇息,在這個食物匱乏的季節,它們尋覓食物變得異常艱難。
劉遠勝一邊走著,一邊熟練地從口袋裏掏出煙來點上。
他剛學會抽煙不久,煙不敢放在家中,特意藏在倉房,每次出門前再拿上一些。
他深吸兩口,隨後舉起煙盒,向周山和吳權問道:“你們抽不抽?”
周山心中雖有些好奇,但終究沒敢嚐試;吳權卻接過煙,抽了起來,可沒抽幾口,便被嗆得咳嗽連連,劇烈的咳嗽聲驚飛了樹上停歇的鳥兒,它們撲騰著翅膀,匆匆逃離。
不知是誰起了個話題,周山順著話茬說道:“我家小屋牆上貼了張報紙,上麵寫著中國大部分老師都存在問題,說他們不踐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世界觀是資產階級的。”
劉遠勝立刻附和道:“我看就是,這幫老師太不像話了,整天對我又打又罵,就跟我是他們兒子似的。”
吳權滿臉疑惑,忍不住問道:“造反派也是,既然這些老師不執行毛主席的路線,為啥不把他們抓起來?怎麽還讓他們站在講台上繼續教書呢?”
周山接過話頭,推測道:“我估計是咱們這兒的造反派不給力。報紙上都登了,這說明黨中央肯定知曉此事,他們肯定會管的,毛主席肯定會出麵處理,我相信其他地方厲害的造反派肯定已經把這些有問題的老師抓起來了。”
吳權點頭表示讚同:“對,我爸爸說,現在不批林批陳了,改成批林整風了,整風就是要整治他們。”
“是該好好整風了。”走在前麵的劉遠勝吐出一口煙,回頭說道,“你們看這風多大,我的手都被吹裂了。”
他們一路前行,凜冽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紅了他們的臉頰和耳朵。
周山忍不住抱怨耳朵生疼,吳權趕忙讓他用手捂住耳朵取暖。
翻越過三道山梁後,劉遠勝說前麵還有一道嶺。
周山疲憊地歎道:“太累了,早知道這麽遠,真不該來。”
吳權同樣疲憊不堪,兩人漸漸落在了劉遠勝身後。
突然,劉遠勝猛地停下腳步,迅速從口袋裏掏出彈弓,朝著左邊的荒坡射出一枚石彈。
隻聽“撲騰撲騰”幾聲,一隻肥大的鵪鶉在枯草中歪著身子拚命撲騰。
劉遠勝見狀,立刻快步跑上坡,一個箭步撲上去,成功抓住了鵪鶉。
周山眼睛一亮,興奮地說:“抓到鵪鶉太好了,我正好餓了,把它吃了吧!”
吳權也累得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劉遠勝提議道:“趁現在休息,把它烤了吃吧!”
劉遠勝拎著鵪鶉,點頭應允:“行,我有火柴,誰帶刀了?”
“我有。”周山連忙從文具盒裏拿出小刀。
三人立刻行動起來,有的去摟幹草、撿樹枝,有的負責薅掉鵪鶉的羽毛並開膛破肚。
他們用石頭砸開冰麵,清洗掉鵪鶉身上的血水和雜毛。
接著,撅了三根樹枝,搭成一個簡易的木架,把鵪鶉架在上麵點火烤製。
不一會兒,鵪鶉的外皮就被烤得焦糊。
他們撕開一看,裏麵卻還有血水,於是又找來一根尖一點的樹枝,插在帶血的鵪鶉肉上,繼續烤製。
終於,鵪鶉熟透了,三個人你一塊我一塊,把鵪鶉肉分著吃了 。
吃完後,他們在尚未重新凍上的冰窟窿裏洗淨手、擦淨嘴,稍作休息後,再次踏上了前往嶺北礦的征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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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們終於抵達了嶺北礦。
嶺北礦隱匿在大山深處,這裏的山雖沒有錦東廠附近的山那般高聳巍峨,卻更為光禿,顯得有些荒涼。
灰黑色的山嶺連綿起伏,堆砌起數不清的褶皺,像極了猴子布滿皺紋的臉。
溝岔裏的道路崎嶇不平,運礦石的汽車在上麵艱難地顛簸著,車輪揚起滾滾煙塵,讓整個溝穀被陰霾籠罩,好似一條張牙舞爪的長龍。
他們被煙塵嗆得接連咳嗽,趕緊加快腳步,匆匆逃離大路。
吳權忍不住吐槽:“這煙塵比劉遠勝抽的煙還嗆人。”
確實,這煙塵的威力著實不小。
他們離開大路,踏上距離路麵四十餘米遠的田埂,每走一步,腳下就會揚起一層淺淺的灰煙,感覺像是在雲霧中行走。
周山觸景生情,不禁吟誦道:“腳踏雲中鞋難見,鍬挖礦少山依然。”
吳權輕輕拍了他一下,笑罵道:“要是你哥在這兒,肯定又要說你整這些沒用的酸詩了。”
放眼望去,這裏沒有錦東廠那邊溝底結冰後形成的潔白冰帶,隻有灰黑的塵土,以及依山而建、一片片黑黃灰相間的平房,偶爾能看到幾棟星星點點的二層小樓。
周山望著眼前這一片灰黃黑交織的景象,心裏不禁有些後悔,忍不住埋怨劉遠勝:“這什麽破地方啊?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好。”
劉遠勝趕忙解釋:“上次我和我哥來的時候是夏天,那幾天一直下雨,所以沒有這麽多灰塵。”
吳權打斷他們的話:“別扯這些沒用的了,商店在哪兒呢?”
劉遠勝連忙回應:“不遠、不遠。”
又走了二百多米,他們終於找到了商店。
商店位於一棟二層小樓的樓下,這棟小樓就建在路邊,盡管周圍塵土飛揚,但在明媚陽光的照耀下,樓上飄揚的紅旗和玻璃窗上醒目的紅字標語,讓它與樓後山坡上那些破破爛爛的平房相比,顯得格外喜慶。
小樓的左右兩側都建有上樓的樓梯,樓上對著公路的房門緊閉著,樓下的門卻敞開著。
他們走進大門,裏麵便是礦山商店的櫃台,櫃台上擺放的商品明顯比錦東廠商店櫃台上的要豐富得多。
他們沿著一個又一個櫃台慢慢逛著,看到冰棍隻要2分錢一根,便先每人買了一根,一邊吃一邊繼續閑逛。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西牆角的櫃台。
西牆角的櫃台是五金日雜櫃台,上麵擺放著許多鞭炮。
周山徑直走過去詢問價格,櫃員指了指上麵的牌子,示意他自己看。
隻見上麵寫著:小鞭3分錢一聯,每聯二十響;二踢腳2分錢一個。
周山算了算,買了三毛九分錢的小鞭和一毛八分錢的二踢腳,小心翼翼地放入書包,覺得任務已經完成。
接著,他們又踱步到糖果櫃台,周山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一毛一分錢,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錢都掏了出來,買了一包沒有糖紙的散糖。
就這樣,周山攢了好幾個月的錢一下子花得精光。
他回頭看看兩個夥伴,吳權買的東西比他多一些,劉遠勝買的和他差不多。
他們看著商店裏琳琅滿目的商品,都覺得十分誘人,可口袋裏已經沒錢了,隻好無奈地走出商店,準備回家。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小子,你怎麽在這兒?”
原來是候煥耒站在一輛汽車前,正朝著劉遠勝大喊。
劉遠勝驚喜地回應:“候叔,我們來買炮仗,您怎麽也在這兒?”
候煥耒笑著說:“要過年了,我們用魚和他們換點肉。”
劉遠勝趕緊趁機說道:“候叔,您回去嗎?順路拉我們一趟唄。”
候煥耒爽快地答應:“行,等一會兒,我上樓辦個手續,辦完就走。”
候煥耒和馬月嬌在同一個單位,馬月嬌經常帶著兒子上班,所以候煥耒對劉遠勝十分熟悉。
不一會兒,候煥耒辦完手續,讓劉遠勝坐到駕駛室裏,周山和吳權則爬上了車廂。
車廂裏放著二十幾個凍得硬邦邦的豬肉塊,三人滿心歡喜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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