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對陸弦說：“走小弦，我們去球場逛逛。”
    兩人並肩走出宿舍樓，傍晚的校園褪去了白天的燥熱，多了幾分涼爽。他們憑著感覺，穿過幾條林蔭道，果然遠遠看到了體育場的白色頂棚和高聳的燈架。
    還沒走近，一陣呼喝聲和足球撞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北理工的足球場比高中的要氣派不少，綠草如茵，幾塊場地都有人在活動，看起來訓練有素。
    “看來這兒練球的人不少啊。”陳思眼睛發亮，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已經開始想象自己在這片場地上奔跑的樣子。
    陸弦的目光則被場地邊緣兩個正在簡單傳接球的身影吸引了。那動作，那身形，有些眼熟。傳球的節奏和力道，都透著專業。
    兩人走近了些，其中一個穿著紅色訓練背心的人停下動作，抬頭看了過來，臉上露出明顯的訝異。另一個也停了下來，扭頭望向他們，眼神銳利。
    “呦，”穿紅色背心的那人率先開口，聲音帶著點玩味，又有點不可思議，“這不是白馬高中的陸弦和陳思嗎？你們也來這了。”
    陸弦和陳思都愣了一下，隨即認出了對方。說話的是陸辰，旁邊那個是周海洋，杭四高曾經的主力球員，也是他們在省級聯賽決賽上的老對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當年那場決賽的激烈場麵，瞬間湧上心頭。
    陳思反應最快，咧嘴一笑，帶著點少年人的不服輸：“怎麽，北理工的地盤，就許你們杭四高的人來，不許我們白馬高中的來？”
    周海洋抱著胳膊，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行啊，全國大賽的冠軍都來了，看來今年校隊招新熱鬧了。”他的語氣聽不出是歡迎還是挑釁，更像是一種對實力的審視。
    陸辰顛著腳下的球，動作嫻熟，目光轉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陸弦：“全國大賽最佳中場，來北理工讀什麽？”
    陸弦迎上他的目光，平靜回答：“計算機。”
    “巧了，”陸辰笑了笑，那笑容裏有幾分了然，“我跟海洋也是計算機的，大三。以後就是學長了，在係裏和球場上，都多關照啊，學弟們。” 最後幾個字咬得稍微重了點。
    “學長好。”陳思立刻接話，語氣卻沒什麽恭敬，反而帶著點挑釁，“不過到了球場上，可就各憑本事了。別到時候被學弟搶了主力位置，臉上掛不住。”
    陸辰和周海洋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似乎被陳思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逗樂了。陸辰把球一挑，穩穩停在腳麵，眼神重新變得認真：“口氣不小。等選拔賽上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斤兩再說吧。北理工的球場，可比高中硬多了。”
    陳思嗤笑一聲，活動了一下脖子：“硬不硬，試試才知道。到時候別被我們這倆新來的把你們老骨頭撞散了。” 這話帶著點少年人的衝勁，聽得旁邊的陸弦都忍不住想扶額。
    周海洋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沒接這茬，反而看向一直比較安靜的陸弦：“全國最佳中場，不打算說兩句？”
    陸弦目光平靜地掃過綠茵場，遠處已經有幾隊人在進行對抗練習，燈光也逐漸亮起，將草坪映照得更加翠綠。球員們的跑動速度和拚搶激烈程度，確實比高中聯賽時高出一個檔次。“我們是來踢球的，不是來吵架的。”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踩著球的陸辰，“選拔賽什麽時候開始？”
    陸辰用鞋底輕輕滾動著腳下的足球，動作隨意卻透著紮實的基本功：“急什麽？通知下周才出來，一般是開學第二周周一。到時候去體育館看公告欄。”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帶隊的是老孫，孫指導，脾氣可不太好，對新人尤其嚴厲。”
    陳思說“嚴厲怕什麽，我們白馬出來的，什麽場麵沒見過。而且我們也是特招過來的。”
    陸辰輕笑，帶著點過來人的意味：“大學聯賽跟高中的比賽不是一個概念。光憑以前那點成績，在這兒可站不住腳。隊裏光是前鋒就有五六個，個個都不是善茬。”他朝場地另一端抬了抬下巴，“看到那個帶球突破的沒？大二的，體育特招進來的，去年全國大學生聯賽的最佳新人提名。”
    陸弦和陳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身材不高但極其靈活的球員正帶球高速前進，連續兩個漂亮的變向晃過了防守隊員，隨即起腳勁射，動作連貫，爆發力十足，足球像炮彈一樣竄入球門遠角。
    陳思的眼睛瞬間銳利起來，像發現了新獵物的豹子，嘴角反而抑製不住地揚起：“有意思，這樣才有挑戰嘛！”
    陸弦也點了點頭，心中那份對更高水平競技的渴望被徹底點燃。這才是他選擇來到這裏的理由之一。杭四高的老對手在這裏，還有剛才那個技術出色的球員，看來北理工的足球氛圍果然名不虛傳。
    周海洋看了看天色，對陸辰說：“差不多了，再練會兒傳中。”然後轉向陸弦和陳思，“行了，我們還得練會兒。你們倆，是繼續在這兒看風景，還是先回去研究下食堂哪個窗口的菜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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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再待會兒，熟悉熟悉場地。”陸弦回答，目光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觀察場上其他球員的跑位和技術特點。
    陸辰聳聳肩，沒再多說，和周海洋跑到邊路，開始了快速精準的傳中練習。皮球一次次劃出漂亮的弧線，準確地找到禁區內的落點，展示著他們作為大三主力的實力和默契。
    陳思湊近陸弦，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壓低聲音，語氣裏是壓抑不住的興奮：“聽到了嗎？有挑戰！我喜歡！那個最佳新人提名，速度挺快啊，不過……還是沒我快！”
    陸弦“嗯”了一聲，眼神專注地盯著場上，心裏已經開始默默分析。北理工的足球場，確實不一樣。競爭的激烈程度，從這兩個老對手和那個驚鴻一瞥的新人身上就可見一斑。但這並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讓他胸中的熱血更加沸騰。他輕輕活動了一下腳踝，仿佛已經準備好隨時踏上這片充滿挑戰的綠茵場。
    陳思雙手插在褲兜裏，腳尖不耐煩地碾著草皮邊緣的塑膠跑道，眼睛卻像雷達一樣掃視著場內：“你看那個中後衛，塊頭真大，比咱們高中的趙磊還壯一圈。”
    陸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名中後衛正在進行一對一防守練習，身體對抗強硬，卡位精準，下腳也確實果斷。“嗯，下腳也狠，卡位很準。”他補充道，大腦已經開始分析對方的防守習慣。
    “旁邊那個邊鋒速度也不賴，”陳思撇撇嘴，“不過……還是沒我快！”他頓了頓，目光又被另一側吸引，“嘿，你看陸辰那傳中，落點是真刁鑽，直接往守門員和後衛之間塞。”
    “周海洋的頭球搶點意識很好，他們倆配合確實比高中時更默契了。”陸弦客觀評價，杭四高這對搭檔經過兩年的大學聯賽磨練，顯然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場上的訓練節奏很快，球員們呼喊著彼此的名字，進行著快速的攻防轉換。每一次斷球、每一次射門，都伴隨著力量和速度的碰撞。偶爾有失誤，也能聽到場邊傳來嚴厲的嗬斥聲，雖然看不清是誰，但那股嚴肅的氛圍已經能感受到。
    陳思看得有點按捺不住了，原地蹦躂了兩下，仿佛自己也想衝進去：“光看有什麽用，真想上去跟他們練練。手癢，腳也癢！”
    “急什麽，”陸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靜，“先把身體狀態調整好，了解清楚選拔規則再說。”他指了指遠處另一塊場地，“那邊好像也在分組對抗，水平看起來也不低。”
    陳思眺望過去，果然又看到一群穿著不同顏色背心的球員在激烈拚搶。“嘖，人是真不少啊，看來想進一隊不容易。”他摩挲著下巴，眼神裏的興奮蓋過了擔憂，“不過這樣才好玩，要是太輕鬆就沒意思了。”
    又看了一會兒，場上的訓練似乎進入了尾聲，球員們開始三三兩兩地進行放鬆拉伸。陸辰和周海洋也結束了傳中練習，一邊擦汗一邊朝場邊走來，但沒有再理會他們倆，直接走向了另一邊的隊友。
    “看得差不多了，”陳思揉了揉肚子，“肚子餓了。先去幹飯，民以食為天，吃飽了才有力氣搶主力位置。明天再來刺探軍情。”
    陸弦點點頭，收回了觀察的目光：“嗯，順便去體育館那邊看看，說不定公告欄有提前貼出來選拔賽的消息。”
    兩人轉身離開，身後是燈火通明的足球場和球員們逐漸散去的喧鬧聲。晚風吹過，帶著青草和汗水的味道，也帶來了大學校園獨有的活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競爭壓力。
    “你說，”陳思突然開口，“咱們計算機係的課多不多？會不會影響訓練時間？”
    陸弦想了想：“應該還好，大學時間相對自由。再說，咱們是來踢球的，課業也不能落下，總不能掛科吧？”
    “那倒是，”陳思嘿嘿一笑，“爭取拿個獎學金什麽的，氣死田皓月那個清華學霸！”
    兩人說笑著，身影消失在通往食堂的路上，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和足球挑戰充滿了期待。
    兩人七拐八繞，終於找到了傳說中北理工最大的學生食堂。
    一踏進去，喧鬧的人聲和食物的香氣便撲麵而來。食堂寬敞明亮，上下兩層，窗口琳琅滿目，從家常小炒到各地風味，看得陳思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陳思誇張地吸了口氣，拽著陸弦的胳膊，“這陣仗，比咱們高中食堂豪華一百倍！你看那邊的鐵板燒，還有麻辣香鍋！小弦，咱們未來四年有口福了！”
    陸弦被他拽得一個趔趄，無奈地看著他：“先找個隊短的排著，不然等吃上飯，菜都涼了。”他掃視一圈，指了指一個賣蓋澆飯的窗口，“那邊人少點。”
    陳思的目光還流連在滋滋作響的鐵板上，嘴裏嘟囔著：“蓋澆飯有什麽好吃的……我想吃肉，很多很多的肉！” 但還是跟著陸弦排到了隊尾。
    排隊的時候，旁邊幾個高年級模樣的男生正在聊天，聲音不小。
    “聽說了嗎？老孫今年選拔足球新生好像是和高年級的足球隊球員踢比賽，憑借比賽中的表現來決定是否招入。”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而且今年好像有好幾個厲害的新生，今天訓練場上就看見兩個，據說是高中拿過全國大賽名次的。” “哦？哪個高中的？” “好像是……叫什麽白馬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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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思耳朵尖，聽到“白馬高中”，立刻挺直了腰板，用胳膊肘捅了捅陸弦，擠眉弄眼，臉上寫滿了“聽見沒，說咱們呢”。
    陸弦不動聲色，隻是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看來他們倆的到來，已經引起了一些關注。
    終於排到他們，陳思毫不猶豫地點了雙份的紅燒肉蓋飯，外加一個雞腿，看得窗口打飯的阿姨都笑了：“同學，飯量不錯啊。”
    陳思得意地拍拍胸脯：“阿姨，不多吃點，哪有力氣踢球啊！”
    陸弦則中規中矩地要了份土豆牛肉蓋飯加一份青菜。
    兩人端著餐盤，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了空位坐下。陳思迫不及待地扒拉了一大口飯，含糊不清地說：“還是肉吃著過癮！對了，剛才那幾個人說的話，你聽見沒？他們知道咱們是白馬高中的，還說老孫要加新測試。”
    陸弦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點點頭：“聽見了。和高年級比賽……有點意思。”
    “的確有意思。”陳思說。
    陸弦沒接他這茬，隻是提醒道：“別輕敵。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的實力確實比高中時強了不少。而且，我們對隊裏其他人的情況還不了解。”
    “知道知道，”陳思擺擺手，“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嘛！先把肚子填飽，回去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天再去體育館看看有沒有新消息。”
    食堂裏人聲鼎沸，飯菜的香氣混合著青春的喧囂。兩人埋頭吃飯，偶爾交流幾句，心裏都對即將到來的校隊選拔充滿了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吃完飯，陳思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看著空空如也的餐盤：“爽！走，回宿舍研究下課表，順便看看那兩個神秘室友來了沒有。”
    陸弦收拾好餐盤，站起身：“嗯，順路再去體育館那邊繞一下。”
    兩人走出食堂，夜色已深，校園裏的路燈灑下溫暖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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