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在絕對虛無中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被裹在由婚書殘頁織成的巨繭裏。每張紙頁都在滲血，血珠沿著絲線遊走，在繭內壁勾勒出三百六十幅星圖。當他觸碰最近的星圖時，指尖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那竟是蘇婉兒被釘在量天尺上的前世記憶。
    "因果繭房，可還暖和？"男童的聲音從繭外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響。林軒的斷因果劍突然從掌心鑽出，劍身纏繞的臍帶正在吞食繭絲。他驚覺這些絲線並非蠶絲，而是用自己曆代轉世的喉骨抽成的髓線。
    繭房突然透明化，林軒看見外界懸浮著十萬顆燃燒的眼球。每顆瞳孔中都放映著不同時期的婚宴場景：第七世他折斷蘇婉兒的龍角作聘禮；第一百四十四世他將龍胎煉成合巹杯；第三百世婚宴的賓客席上，坐滿曆代被自己斬殺的至親。
    "該補全祭品了。"男童的銀心突然炸開，三百根臍帶如毒蛇纏住林軒。當第一根臍帶刺入太陽穴時，他看見自己正站在星穹之巔，腳下是初代青龍被肢解的骸骨。量天尺插在龍首眉心處，尺身流淌的銀血竟與蘇婉兒同源。
    繭絲突然勒入林軒的逆鱗紋，將整片龍鱗生生撕下。鱗片離體的刹那，虛空浮現出血色詔書："朕以永劫之瞳為憑，敕令十世孽緣盡歸混沌。"詔文每個字都在滴落黑血，血珠墜地化作小人，啃食著林軒的腳趾。
    蘇婉兒的殘魂突然從量天尺中滲出，她指尖凝聚星屑，在詔書上劃出逆寫的情詩。當"不悔"二字顯現時，十萬顆眼球同時炸裂，飛濺的晶狀體在虛空拚成殘缺的太極圖——陰魚是魔尊的斷劍，陽魚竟是林軒的婚服。
    林軒的脊椎突然離體，在空中重組為刑台。台麵刻滿受孕紋路，鍘刀是兩片交疊的逆鱗。當蘇婉兒被臍帶捆上刑台時，林軒驚覺鍘刀缺口處卡著半枚玉鐲——正是洪荒婚典上初代青龍贈予道侶的信物。
    "今日剜你道心，祭我永劫之瞳。"男童的聲音突然蒼老如枯木。鍘刀落下的瞬間，林軒的斷因果劍突然自爆，劍刃碎片化作三百條小龍，銜住蘇婉兒的殘魂四散奔逃。刑台迸發的血光中，浮現出初代青龍剜目立誓的畫麵。
    當最後一縷殘魂消逝時，林軒的雙眼突然燃起銀焰。他看到十萬八千個平行時空中的自己，每個時空的婚宴現場都擺著對詭異的龍鳳燭：左燭是他被剝離的逆鱗，右燭是蘇婉兒的銀心，燭淚則是曆代龍胎的怨氣所凝。
    虛空裂開縫隙，滲出泛著星光的膿血。林軒踏著血浪前行，每步都踩碎一幅星圖。當他握住量天尺時，尺身突然軟化，纏繞腕間化作血色絲絛——這竟是初代青龍用逆鱗煉製的同心結！
    在歸墟最深處，林軒看見麵通天血鏡。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正在分娩的蘇婉兒。她懷中抱著的龍胎額生豎瞳，瞳孔中閃爍著十萬個正在崩塌的修真世界。當龍胎睜眼的刹那，所有時空的魂書同時自燃。
    "原來你才是永劫之瞳..."林軒的銀焰雙瞳突然淌出血淚。他撕下心口逆鱗擲向血鏡，鱗片在飛行中化為初代青龍的虛影。當龍爪觸及鏡麵時，三百世積累的因果轟然炸裂，鏡中龍胎發出響徹諸天的啼哭。
    血雨突然倒卷成星河，林軒踏著星骸走向初代青龍的遺骸。遺骸手中握著半截斷劍，劍柄刻著與魂書相同的血色符文。當他握住斷劍時，十萬八千個時空的婚宴現場突然重疊，所有蘇婉兒同時舉起量天尺刺向自己心口。
    在時空湮滅的白光中，林軒終於聽見初代青龍最後的呢喃："斬斷的不是因果...是甘願沉淪的心..."斷劍突然暴漲，劍鋒處睜開隻布滿血絲的豎瞳——那才是真正的永劫之瞳。
    當劍鋒刺入瞳孔時，林軒看見洪荒初開的真相：所謂量劫，不過是初代青龍為複活道侶設的驚天賭局。而他和蘇婉兒，隻是這場賭局中最精致的兩枚籌碼。
    白光消散時，林軒跪在由婚書灰燼鋪就的荒原上。他懷中抱著支斷裂的鳳簪，簪頭珍珠裏封印著蘇婉兒最後的微笑。遠處地平線升起血月，月光中浮現出嶄新的輪回線——這次線的兩端，空無一人。
    當第一滴血雨落在鳳簪上時，珍珠突然映出倒影：三百年前的青雲宗山門前，少年林軒正為重傷的蘇婉兒渡氣。那時的月光清澈如水，尚未被永劫之瞳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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