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煞站在新落成的觀景台上，望著腳下蜿蜒的老哈河直發怔。河水清亮得能看見遊來遊去的紅尾巴魚，岸邊新栽的柳樹抽著嫩芽，風一吹，柳絮像雪片似的往臉上撲。三年前這兒還是條漂著垃圾的臭水溝，如今成了遊客打卡的網紅地，他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生怕是在做夢。
    園區裏傳來機器的轟鳴聲，卻不再是刺耳的噪音。智能分揀線上，機械手精準地挑揀著山楂，傳送帶盡頭，包裝好的果幹印著"王家溝"的ogo，透著股洋氣勁兒。二柱子戴著安全帽跑過來，臉上笑出了褶子："哥！咱的有機醬料進沃爾瑪了！"龍煞拍了拍他的肩膀，觸到對方工裝口袋裏鼓囊囊的——那是本翻爛了的《農產品電商運營》，這糙漢子竟也開始啃起了洋書本。
    鄉村發展學院的操場上，學生們正圍著無人機做調試。小滿穿著衝鋒衣，指揮幾個小夥子調整航線："高度再降兩米！"她轉身看見龍煞，眼睛亮晶晶的："叔！我們研發的病蟲害監測係統，省農科院說要推廣！"龍煞望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恍惚間又看見當年自己帶著村民建園區的模樣，隻是那時大家眼裏滿是迷茫，如今全是亮堂堂的盼頭。
    可好日子剛過沒幾天，新愁緒又爬上了龍煞的眉頭。這天他去南窪村考察，村支書拉著他的手直歎氣："龍哥，年輕人都往你那兒跑，我們村又快成空心村了！"路邊的櫻桃園裏，幾個老人顫巍巍地摘果子，動作慢得像電影裏的慢鏡頭。龍煞蹲下來幫著撿，熟透的櫻桃掉在手心，汁水染得通紅，燙得他心裏直發慌。
    更撓頭的是生態保護和發展的平衡。有企業想在聯盟區域建化工廠，開價一個億的投資。二柱子眼睛都亮了："哥！這錢能修多少條路！"龍煞卻把招商合同撕得粉碎："老哈河剛見著點兒生機，再折騰就完犢子了！"當晚他失眠了，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紋，想起創業初期為環保焦頭爛額的日子，難道這道坎兒永遠邁不過去？
    正犯愁時，學院的學生們送來份驚喜。他們利用廢舊果渣研發出新型環保材料，既能做建築板材，又能降解。龍煞摸著樣品，粗糙的觸感裏帶著股山楂的清香。小孫推了推眼鏡："叔，咱可以建個循環產業園！"這話像道閃電劈開了迷霧，他立刻召集聯盟各村開會，炕頭坐得滿滿當當。
    可會議開到一半，突然停電了。應急燈亮起的瞬間，龍煞看見角落裏幾個村支書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手機在褲兜裏震動，是條匿名短信："別太貪心，有些錢不是你能賺的。"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打在玻璃上，模糊了遠處燈火通明的科技樓。龍煞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知道，這場守護家鄉的戰役，遠沒到鳴金收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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