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查驗年禮,謀逆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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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十六,卯初。
    裴韞歡被殿外的爭吵聲吵醒時,正抱著暖爐在軟榻上打盹。
    她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皺眉看向外間,聲音帶著幾分睡意和薄怒。
    “一大早的,何事吵鬧?”
    臻嬈的聲音混著風雪聲傳進來,帶著幾分少見的慌亂。
    “都說了是新昌伯府送來的年禮!怎的連南豐蜜桔也要扣下?”
    裴韞歡一聽這話,頓時清醒了幾分,眉頭微皺。
    入宮九年,還從未遇過這樣的事。
    新昌伯府雖不是什麽顯赫勳貴,但父親好歹也是個伯爵,府裏的年禮怎會被人截下?
    她坐直身子,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抬腳向外走去,正見幾個內侍在臻嬈的嗬斥下,手忙腳亂地搬著幾個紅漆大箱子往南邊去。
    裴韞歡微微蹙眉,抬步走過去,撿起地上散落的賀帖,隨意掃了幾眼,語氣平靜。
    “怎麽回事?”
    臻嬈抱著個半人高的朱漆食盒踉蹌地跑過來。
    “娘娘,內務府的人非要開箱查驗,說是……年前有個因衛氏謀逆而被罰的官奴說漏嘴,提了幾位朝中大臣,被有心之人報官,所以陽翟鄉公的案子還沒結,仍在調查,所有外臣貢品都要細查。”
    裴韞歡打了個哈欠,指尖敲了敲食盒上的封漆,金箔貼的“裴”字是父親慣用的樣式。去年此時,食盒裏裝的還是洛京胡同口的炮豚,今年倒舍得送些揚州豫章郡的南豐蜜桔。
    “開吧。”
    她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衣襟。
    “難不成還能從桔子裏翻出謀逆的證據?”
    幾個內侍聞言,麵麵相覷,顯得有些為難,其中一個內侍硬著頭皮說道。
    “娘娘恕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娘娘體諒。”
    食盒掀開的瞬間,酸甜的果香混著樟木香撲麵而來。十二隻青瓷碟碼得整整齊齊,每隻碟子裏都擺著五隻去了蒂的蜜桔,表麵上還帶著新鮮的水珠。
    裴韞歡隨手拿起一顆桔子,在手裏把玩著,語氣平靜。
    “這桔子有問題?”
    那內侍被她問得一愣,隨即低下頭去,半晌才呐呐道。
    “這……這桔子倒沒什麽問題,隻是……”
    他說著,瞥了一眼。
    “隻是這食盒裏……”
    裴韞歡挑眉,看向食盒,裏麵除了一碟碟蜜桔,再無他物。她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帶著幾分調侃。
    “難不成,你們還指望本嬪在食盒裏藏個男人不成?”
    內侍臉色一變,連忙跪下。
    “娘娘息怒,小的隻是奉命行事,絕無他意。”
    旁邊一個內侍眼珠子一轉,連忙堆著笑湊過來。
    “裴娘娘,這食盒是經過公車司馬尉檢查的,自然沒什麽問題,隻是小的們例行公事,還請娘娘見諒。”
    他說著,從食盒裏拿了一隻桔子,又蓋上蓋子,笑得諂媚。
    “娘娘放心,這桔子小的們一定會好好檢查,不會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裴韞歡冷笑一聲,將手中桔子重重拋回碟中。
    “例行公事?既已過公車司馬尉查驗,還要三番五次折騰本嬪?莫不是瞧著裴家好欺負?”
    她素日慵懶隨性,此刻柳眉倒豎,周身氣場驟變,倒叫幾個內侍嚇得臉色發白。
    為首的太監眉頭緊鎖,雖然宮規不容小覷,但眼前這位裴氏娘娘顯然也不是好惹的。
    他在宮裏多年,深知裴家在朝中勢力不容小覷,裴宗正更是深受皇上信任,他這小小的太監豈敢得罪?
    匆忙應聲。
    “娘娘息怒,奴才這就命人將東西送進殿中,定然不敢再為難娘娘。”
    “去吧。”
    裴韞歡揮了揮手,語氣已淡了火氣。
    “仔細數著,少了一顆本嬪便找你們總管要。”
    為首的太監連連點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是是,奴才們一定仔細清點。”
    他說著,又暗暗瞪了一眼方才那個多嘴的內侍,示意他閉嘴。
    裴韞歡淡淡瞥了他一眼,轉身便走,懶得再與這起子小人糾纏。
    待殿門剛關上,那太監就啐了一口,低聲罵道。
    “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婕妤罷了,咱們奉的可是皇後娘娘的命,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旁邊幾個內侍聞言,紛紛附和。
    “是啊,不過是個運氣好被選進宮的庶出老姑娘,竟這般目中無人。”
    他們說著,又齊齊看向那個多嘴的內侍,眼中滿是責備。
    “你方才也是,多什麽嘴!”
    那內侍被眾人責備,也是滿心委屈。他低聲嘟囔道。
    “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怎麽就都怪我頭上了?”
    一個年長的太監嗤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得這宮裏的規矩。這裴婕妤雖不受寵,可她父親是誰?那可是裴宗正!裴家一門九子,六個入朝做官,剩下三個還在書院裏讀書呢!裴家在朝中勢力多大,你不知道?再說了,裴家那位老太君可是先嫡母皇太後的同胞妹妹,皇上見了都要喊一聲‘皇姨祖母’的!咱們這種人,可得罪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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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聞言,臉色一變,心中暗暗吃驚。他雖在宮中當差,卻隻知裴家在朝中勢力不小,卻不知其中還有這般淵源。
    他心中暗自慶幸,幸虧剛才沒有多嘴,不然惹惱了裴婕妤,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裴韞歡氣呼呼地回到殿內,一屁股坐在軟榻上,隨手抓起個靠枕狠狠砸向一旁的矮幾,“砰”的一聲,驚得臻嬈手中的茶盞險些落地。
    “娘娘,奴婢總覺得這事蹊蹺。”
    湄宓將剩下的蜜桔仔細收進冰鑒,低聲道。
    “內務府向來不敢為難咱們,今日怎的突然這般大膽?”
    裴韞歡難得如此動怒,聽見這話,冷哼一聲。
    “這宮裏的事,若都講道理,那便不是這宮裏了。”
    她隨手剝開一顆蜜桔。
    “不過是有人借題發揮罷了。”
    臻嬈捧著新煮的薑茶進來,聞言插嘴。
    “聽聞徐婕妤的父親也被牽連了,她在長信殿外鬧那一出,怕是想求太後說情。”
    裴韞歡將手中的桔子隨手扔進茶盞裏,任由熱茶浸潤,桔肉浮浮沉沉。
    “徐絡?”
    她冷笑一聲。
    “她父親一個六品的尚書侍郎也配牽扯進這樣的事裏?怕是徐家得罪的人太多,如此好機會,不管參與與否,都有的是人要讓他們染一身腥。”
    裴韞歡搖了搖頭。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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