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天此次特意前來是為了勸她不要去參加秋獵。
    “卜卦三次皆是凶卦。連淩司主也說星象不好。”皇甫天很少這麽來勸她。“是否這次不帶公主去。”
    藍雙焱本來就因為睡夢被打斷很不高興，這下更不高興了。“焱兒難得有一次沒目的自在出去玩的機會。”
    這事皇甫天也知道。她自拜司後一直出任務和養身子，一次都沒太平玩過。這次機會難得，她身體狀況良好，天窗也因成年禮的關係放她幾日安生本是不該掃興的。
    “是凶卦。”皇甫天又重複了一遍。
    “從前焱兒出任務得了凶卦也得去。怎麽這次就不行。”藍雙焱摟著帝君的脖子不放。“帝君，焱兒說什麽也要去。您答應焱兒的。”
    帝君也很為難。一方麵確實答應過藍雙焱另一方麵皇甫天親自過來阻止這卦象一定不是普通的凶險。
    “神諭命令你不去會有更麻煩的事發生。這你再清楚不過。”皇甫天一個頭兩個大，他也沒想到藍雙焱此次竟如此堅決。
    “輔司大人不必多言。”藍雙焱正色。“該來躲不過。焱兒若是錯過此次難保是否還能有下次。”她等了一會見皇甫天沒說話接著說：“輔司大人也請理解焱兒。”
    最後帝君拍板。“去，但你不能私自做任何危險行動。”
    藍雙焱歡天喜地地應下了。
    “你現在自是什麽都說好。”這孩子是奉天台繼承人，皇甫天非常清楚答應歸答應她實際一定不會這麽聽話。他目送帝君離開宗祠後自己也去安排應對意外事宜。
    及笄禮後，帝後特意辦了茶話會介紹藍雙焱。畢竟她常年不在都中，傳聞卻愈演愈烈。再加上親生女兒及笄禮西英長公主都未出席。外頭眾說紛紜，而儲帝則因為天災之事被質疑是否可擔起大任。一時間帝後一脈受到極大打壓。
    那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倒是個好天氣。藍雙焱早早得便被拉起來裝扮，帝後似乎很將今天當回事小到珠花都要親自挑選。
    “焱兒在帝都留不了幾日，不認識便不認識了。”
    帝後不高興了，“梓桐早些年就提過讓你早點回來，他非拖著你這麽些年。是，他是得了個滿意的徒弟，但你在那之前是公主。”
    “在天宗焱兒能橫著走，怎麽回來反而拘束了起來。”
    “因為這裏的天隻有這麽大，而下頭卻有太多人。”帝後替她簪了花，在戴上麵衣前撫摸了她的臉頰。“今日想必不會有太好聽的話，梓桐介紹完就會離席。你想怎麽做都行。”
    “帝後放心。”藍雙焱笑臉盈盈，“焱兒定不辱天長宮門楣。”
    那時帝都貴女中風頭最靚的一是公主爍，二是三公之一禦史大夫孫女張小姐。這兩人各成一派一直也相安無事。
    帝後帶著藍雙焱出席時人已經到齊了，各家小姐根據平時關係已經圍成了幾個小圈。見著帝後到了紛紛站起行禮。“坐。”帝後擺手，撿了幾個重要的同藍雙焱介紹了。“梓桐在你們也放不開，都自己玩去吧。”她隻坐了一會喝了杯藍雙焱的茶便走了。
    一時間場麵安靜了下來，第一個出聲的是公主爍。“可否跟殿下討杯茶？”
    藍雙焱明白帝後既讓她煮了茶便是要讓她展示茶藝的。她坐在主位一旁的小椅上，位子墊得很高，她幾乎是陷在裏麵。“喝什麽？”
    “蘭簇。”
    這分明是來者不善，藍雙焱側著頭盯著她瞅了一會。蘭簇隻生長在山巔，每年的采集窗口僅有幾天，產量極低全是貢品。饒是她也不過隻能分得二三兩。這是故意刁難她，君後盛寵又是她主動問的，公主爍本身地位高，拿不出丟得便是帝後的臉。
    “若是不方便……”公主爍麵帶微笑，半低下頭倒真像是有些抱歉。“隻是按照我的品級是得不到這作為賞賜的，但您緊挨著帝後後頭。我便趁此機會厚著臉皮來討一杯嚐嚐。”
    “既然您開了口，那自然要讓您嚐嚐。”藍雙焱坐起身子示意淩允皋取茶。“隻是您也知道這茶葉珍稀又是禦賜之物，一會可一滴都別剩下。”
    公主爍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她會將這麽珍貴的茶葉也帶著。
    藍雙焱當然沒帶，今年的茶早就喝完了。但既然沒人見過沒人嚐過，又有誰知道她泡得是什麽。淩允皋取出一隻小小的瓷罐子，裏麵裝的是她今天要吃的苦參。她笑了笑，難怪帝後留了自己的侍女長給她。她身邊侍女都是天宗帶出來的，還真沒這麽快反應。
    這杯茶她泡了很久，甚至耍了兩個茶戲。淩允皋將茶端過去。聞著味公主爍就變了臉色，遲疑地沒動手。
    “怎麽不喝？不是說沒喝過嗎？”藍雙焱催促道。有圍觀的貴女也想試試，還沒開口便被藍雙焱打斷了。“這次便算焱兒請您的。若是想試貢品下次可得自己去問帝君討了。”
    公主爍巧笑倩兮，“畢竟您備受君恩。”她一邊說一邊將杯子微斜過來。打算將茶打翻一些在身上。苦參味道重，這樣旁邊的人無論如何也能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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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允皋一把托住杯子，“殿下小心，莫要辜負帝君心意。”
    “公主爍怎得連杯子都拿不穩。要不要焱兒派人來幫您？”
    她這樣一說在場人人都知道這茶有問題了。
    “記得一滴都不能剩。”藍雙焱撐著臉麵無表情得看著她，九鎏麵衣遮住了她半張臉，隻有那雙璨金色的眸子在珠寶後熠熠生輝。她看著公主爍喝下那杯苦參後接著說道：“為臣為子當為主人解憂排疑。公主爍想要便能開口不如也去跟帝君求一個一等公主做做。”
    話倒也沒說錯，封號、品級、貢品都是帝君賜的。莫傾煜已經在一旁看得有一會了。儲帝不放心非讓他來看看情況。到底他們兄妹連心，這都能預判到。藍雙焱很聰明，她將自己的威與帝君捆綁在一起。當然事實上她也確實是現場品級最高的人了。
    輿論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莫傾煜靠在樹幹上拋著匕首玩，一邊心裏冷笑。這公主爍和張小姐也算有點本事，竟能把一個公主包裝成任性妄為心機女。
    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心機倒也沒錯。莫傾煜有些好奇公主爍想做什麽。
    那邊藍雙焱戴上了手套，她走到一個桌前。這個桌子不遠不近，應該也是重臣的女眷。“誰準你議論帝族？”她揮手便打了一個巴掌。
    那貴女愣了一下捂住臉頰，“你竟敢！”
    “誰準你說話了。”她猛地又扇了一嘴。
    藍雙焱是天宗上司，這兩下巴掌的力度極大。貴女的臉頰瞬間腫起，嘴角甚至隱約可見一絲鮮血。
    “我可是平國公府的二小姐！你……你怎敢？”
    “知錯不改，罪加一等。”她又揮一掌，這一下使了力氣將人直接揮出了座位直直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莫傾煜歎了口氣，“蠢貨。”藍雙焱脾氣壞誰人不知，還這樣正麵起衝突。
    藍雙焱沒停，她側過頭看向坐寧國公二小姐身邊的貴女。“你剛剛也說了什麽？”
    大家閨秀哪裏見過這樣的，她急忙搖頭，嚇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沒有……沒有……我沒有……”
    莫傾煜覺得再等下去也不會有更精彩的場麵了。他收起匕首，往院中走去。“焱兒，怎麽站著？”他一邊走一邊脫下手套。走到跟前了一隻手順著她的耳朵輕撫過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抓住了她的手。“聽說辦茶會，我送些吃的來。”
    “悶得慌。”
    見他來了，離得近的一位小姐怯生生地開口，“世子您……”
    剛張口就被莫傾煜打斷了，“打人的事讓下頭人去做就行了。手疼嗎？”他脫下藍雙焱的手套仔細看了手掌確實沒紅。“我一會還有公務。但今日可以來陪你晚膳。”
    藍雙焱反握住他的手一邊還撥著他的手指玩，“那也可以。”
    到底是在帝後身邊長大的孩子，立刻明白要做什麽。莫傾煜舉起手親吻了她的手背，他送她回到座位。藍雙焱環顧一圈現場冷笑：“都愣著做什麽，笑啊。”
    莫傾煜直到這會才明白帝君的意思。把一個天宗司主拉到王域來也隻是在高牆下同一群女人鬥心勾角罷了。莫傾煜吩咐在藍雙焱身邊再放一把椅子。
    “公主爍似乎不太舒服，麻煩允皋姑姑去請個禦醫來瞧瞧。”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將手套放在桌上一手搭著藍雙焱的椅背，一手撐著桌子。“讓人覺得是在帝後宴上吃壞的就不好了。”他語氣溫和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統共就這麽幾位公子，根本沒什麽黨爭。更何況這位公主爍的母親隻是個嬪位，且未生公子。以前她還會攛掇公主煌，這些年居然自己走上明麵了，也不知是有什麽仇怨總是針對藍雙焱。
    與藍家勢力在天宗不同他淳王府握得是實權，兩代將領，淳王又是帝君胞弟三公之一，是實打實的重臣。眾人麵對他一時都不敢開口。
    雖然儲帝那樣說了但他今原是不準備來的，臨要出宮了在門口遇見的莫傾熠。他身後跟著三名宮人都提著食盒，一看就是去茶會送點心的。
    莫傾煜讓道，看了他一會才接著準備出宮。結果被莫傾熠喊住了。“世子留步。”
    他是大公子還是天宗司主，自然是不能無視的。莫傾煜回過身行禮，“大公子。”
    “去看過她了？”
    “今日帝後宴請女眷。”
    “那這些點心你送去。”
    原本莫傾煜一直低著頭，到這會了他才微微抬起看向麵前的男人。帝族基因好，各個長得都很好。莫傾熠當然也不例外，但他的臉同皇甫曄和淩允華一樣隻能讓人留下一個是他的印象。回頭隻能想到長得不錯，但真正五官長什麽樣子是絕記不住的。尤其是這雙眼睛，這雙血紅色的眼眸裏什麽都沒有。
    莫傾煜突然就不耐煩起來，“您準備的，自己去送。臣不好慷他人之慨。”
    “她最近應是不想見到我。”莫傾熠很是無奈。
    “臣不趟這渾水。既然隻邀請女眷臣一個男子去做什麽。”他說完行了個禮就準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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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傾熠在他身後冷冷地說道：“你是覺得自己已經握住她了？”
    莫傾煜停住腳步，“大公子不必激臣，對臣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他頓了頓接著說：“您幾位在意的並非人人在意。”
    “世子怕是誤會了。”莫傾熠微側過頭，眯著眼睛瞅著他。“這是您最後的機會。父君當年說得非常明白，你們隻是試試。您隻是得了個優先權。”
    “那大公子努力就可以了。您也不是這麽懂得謙讓的人。”
    這話有些惹怒了莫傾熠，他皺起眉頭剛想開口便被人打斷了。“原是打算去看小祖宗熱鬧的，沒想到這裏先鬧起來了。”這聲音一聽就是皇甫曄。他這個方向應是剛從議事廳出來，出宮前準備去看看藍雙焱。“怎麽？世子不喜歡我學生？”他沒等莫傾煜開口便接著說道：“世子可想清楚了再回。”
    “您想聽怎樣的回答？”
    “目前帝君想要的便是我等想要的。”他嬉皮笑臉湊近了莫傾煜，“世子這些年活得如此無趣倒不如聽從帝君的話與焱兒好好相處。我們……”他側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莫傾熠才接著說，“暫時不會製止。”
    莫傾煜沉默，如果隻是莫傾熠一人就算了，他不能同時正麵麵對這兩人。思考了一會他點頭，“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皇甫曄立馬敷衍地鼓掌，“謝謝，您慢走。”
    這段對話並不愉快，所以現在他轉變了想法。莫傾煜撐著臉問：“怎麽都不說話？”
    藍雙焱猜測在場的貴女中有不少人都喜歡莫傾煜。親王世子、少年將軍、又有這樣一張臉，得是多少人的夢中情郎。
    但似乎性格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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