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帝都莫生祭立馬就發現了氛圍不對。戾氣撲麵而來，路邊每個人臉上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灰色。
    她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怎麽回事？”
    這話逗笑了儲帝，“你留下的嬰靈，忘了？”
    莫生祭還真忘了，她總覺得事情來得又快又急，讓她來不及去思考。
    嬰靈還是第一次使用，她自己也沒想到效果會如此惡劣。
    “得趕緊收回。”
    儲帝製止她，“不著急。莫傾熠正在履行他的承諾，他需要這樣的壓力。”
    “他可真聽話。”
    “他？他可不聽話。”儲帝失笑，“隻是他想要的未來中不需要他們而已。”儲帝沒再多說，“要先去看看父母嗎？”
    “不用。”莫生祭搖頭，“獨活沒有意義。”
    “東宮不會有事。”
    她見識過東宮的結界，哪怕在孕育嬰靈的時期也未侵入及擴散。但她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沒關係，父親會照顧母親。”
    “帝族有自己的方式，沒問題。”
    莫生祭原也並不擔心，她更擔心的還是嬰靈對普通人的影響。如今帝都中塞滿了平民，對治安的影響會非常大。
    見她依然愁眉不展儲帝接著說：“四方歸元陣依然在正常運作，僅憑一個嬰靈不足以觸及帝國。”
    “有民才有國。”
    “有民才有國，有國才有家。”儲帝輕笑，“國在家在民在。”
    “誰的理論？”
    “前任輔司大人。”
    竟是皇甫天的理論，莫生祭微微撇過頭。她的視線掃過帝宮門前的那些平民，“九頭鷹既已控製住，可以讓他們回去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等一統帝國了，他們自然會走。”
    這是儲帝必定會做的事，莫生祭自然明白。
    帝宮上方隱約可見一隻眼睛。不是天窗，而是之前在夢中見過的三眼真理。
    “你說是不因為三眼真理是以眼睛的狀態存在所以天窗才會是那種模樣？”
    “八成是，畢竟他們小心眼到將過去三眼教的存在全部消除了。”
    “這個世界在帝國成立前不知是個什麽模樣？”
    “好奇？”儲帝看向天空，“相較於過去，我更好奇澤洋和沙漠的另一邊是什麽樣的。”
    “你想去另一頭？”
    “相較於這個狹小的帝國，未知的世界顯然更有趣不是嗎？”
    這是莫生祭第一次聽到了他真正的目標，遙遠但十分具體。“如果根本沒有其他世界呢？澤洋無邊無際，沙漠的另一頭就是澤洋也說不定。”
    “那也得去看看才知道。”倆人登上天梯。“待帝國的事告一段落，我定是要去看看外麵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莫生祭從未有過這樣明確的目標，她總是走一步看一步。變故對她來說總是很突然，讓她沒有閑暇去考慮未來。
    但確實，這次的事若是能平安結束，她也該想想自己想要的未來。
    帝宮內外的空氣截然不同。雖然空中隻有一隻眼睛，但莫生祭很明顯地感到了皇甫曄和淩允華的氣息。
    “過於貪心是會遭報應的。”儲帝輕聲說道：“希望輔司大人時刻謹記。”
    “他那洋洋得意的樣子看上去可不像是會記得。”
    “焱兒不會永遠停在他手中。”
    嬰靈感到她的歸來，從厚重的雲層中探出頭。莫生祭示意它別動。
    不過隻是短短一日而已，嬰靈顯而易見的增強了不少。
    儲帝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但很快就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你們相處地可好？”
    “跟那孩子？”莫生祭思考了一會，雖然嬰靈持續在使用咒術但並未對她產生任何負擔？“挺好的。”
    “好就好。”儲帝停住腳步。“麵見父君，你去嗎？”
    莫生祭當然不想去。“在這等你。”
    “別亂跑，別隨隨便便跟人走。”
    他一定是看見了就在不遠處的淩允華才會說這話，莫生祭也確實有事要找他。
    她席地坐在台階上，漢白玉的石階光滑整潔觸手冰涼。
    “不合禮儀。”淩允華慢吞吞地走過來，他站在台階下隻是抬頭看著她。
    “未來沒有瑞熾。”
    “準確得說是你看到的未來沒有他，這與未來沒有他是本質的區別。”淩允華歎了口氣，“這不該由我來教你。”
    “你是說他會在？”
    “隻有一個未來，但走向這個未來的路未必隻有一條。”
    莫生祭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無論未來會如何都不改變現在，她要做得就隻有盡全力去實現而已。
    “你想問什麽？”莫生祭雙手撐著臉頰。雨下得又細又密，她沒撐傘，沒一會衣裙就被雨滴子打出了濕印子。
    淩允華卻有些遲疑，他想了一會才開口道：“帝君看到了三屍。”
    這不是好兆頭。“上屍？”
    “對他來說也隻有這一個。”
    “是嬰靈的關係嗎？”
    “有關，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大限將至。”淩允華轉頭看向遠處被濃雲掩蓋的紫藤樹。“她必須得回家了。”
    “與莫傾熠的交易是當這雲霧散開之時。”
    “明彰在做什麽？”
    莫生祭不滿他的說話方式，“我與明彰是朋友關係，他隻是在幫忙。”
    “你以為明彰跟你一樣是幾十歲小朋友玩過家家呢。”淩允華一下笑出聲，“他都兩千多歲了，在整個帝國都排得上號的長壽。”
    “你覺得我是過家家？”莫生祭扯了扯嘴角，“在你們眼裏什麽樣的行為才不是過家家？”
    淩允華聳聳肩，“涉及帝國存亡。”
    “那恭喜你，儲帝殿下不是過家家。”
    “他想去帝國外頭。”
    “你知道？”
    “誰都知道。”淩允華指著空中的那隻眼睛，“在帝國成立前的世界，就叫我們都已經快要記不清了。”
    “三眼教。”
    “三眼教，聽上去是不是很像邪教？”淩允華又笑起來，“我們不需要信仰即能存在。你們也別過於責怪他，他當年也是被天窗欺騙。”
    這個“他”莫生祭有點吃不準指得是誰，她剛想問卻見儲帝出來了。
    “聊什麽？”他撐著傘斜在莫生祭頭頂，一把將她拉起來。“一會別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