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克勞福德後，林恩還沒來得及細細消化fbi帶來的消息並給芬克回電，大衛·格芬就一臉晦氣地推門走了進來。
    “壞消息，ink。”格芬歎了口氣，語氣沉重，“我剛接到舒爾霍夫從索尼美國總部打來的電話。索尼董事會正式駁回了我們之前提出的那份6億美元的‘友好’收購報價。”
    他攤了攤手，臉上滿是無奈和惱火：“他現在的口氣強硬得不行，說什麽‘鑒於索尼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當前顯著提升的市場價值和無可限量的未來發展潛力’，任何嚴肅的收購談判都必須回到10億美元的基準線上開始。
    這幫日本人，分明就是在趁火打劫！股價一漲，立刻就坐地起價！”
    至此，所有的壞消息似乎匯聚成了一場完美的風暴，從四麵八方向林恩一方襲來：
    日本方麵將他視為金融戰爭的始作俑者和攻擊目標；
    昔日空方的“盟友”們因巨額虧損而懷疑他“背叛”，並威脅反噬；
    朱利安尼則將司法調查的矛頭對準了他，將他列為重點調查對象；
    而他精心籌劃的收購計劃，也因股價的暴力拉升而成本倍增，幾乎陷入僵局。
    然而，出乎大衛·格芬的意料，林恩聽完所有壞消息後，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焦慮，反而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鋼筆，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甚至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
    他沒有去看那些令人頭疼的報告，而是伸手拿起書桌上那副由高盛聯合董事長愛德華·魯賓送給他的定製撲克牌，動作熟練地洗起牌來。
    紙牌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沙沙聲，仿佛在演奏一首安撫人心的樂曲。
    “大衛，”林恩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打破了書房內凝重的氣氛。
    “上次在遊艇上，高盛的愛德華·魯賓先生在牌桌上和我說過一段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他頓了頓，目光依然停留在翻飛的紙牌上，
    “他說，‘在華爾街，真正的風險，往往不在於調查本身，而在於調查所引發的連鎖反應...在於某些參與者在恐慌之下，為了自保而可能做出的非理性行為。’”
    格芬愣了一下，仔細品味著這句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魯賓作為頂級銀行家，對風險的洞察確實一針見血。
    “朱利安尼想當英雄，想積累政治資本，這點沒錯。”林恩將一張黑桃“a”牌輕輕放在光潔的紅木桌麵上，發出輕微的“嗒”聲。
    “但他不會搞錯目標，或者說，他不會選錯戰場。他的政治前途，需要的是打擊‘邪惡的日本資本’和‘貪婪的華爾街空頭’來鍍金，塑造他‘犯罪克星’和‘市場守護者’的形象。
    而不是試圖把一個剛剛被總統授予自由勳章的‘國家英雄’、一個代表著美國夢的年輕人搞垮。那樣做，不是功績，而是政治自殺，會讓他自絕於主流選民。”
    “至於高盛、摩根士丹利、所羅門兄弟他們...”林恩又優雅地放下一張紅心“k”，“他們真的會坐視朱利安尼借著調查之名，把他們剛剛從日本人口袋裏辛苦賺來或者說搶來的巨額利潤，再以‘罰款’或‘天價和解金’的形式收割回去嗎？
    華爾街的集體憤怒，朱利安尼一個小小的紐約檢察長，恐怕是扛不住的。他們有的是辦法在規則內讓他寸步難行。”
    他的分析如同手術刀般精準，瞬間廓清了迷霧中的利益格局。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慌亂，而是頂住壓力，保持絕對的鎮定。”林恩抬起頭，目光銳利而自信地看向格芬。
    “我會立刻穩住拉裏·芬克，告訴他，這場風暴看似猛烈，但很快就會過去。同時，讓我們的《紐約郵報》繼續發力，用深度調查和獨家視角，持續質疑朱利安尼調查的公正性和背後的政治動機，把水攪渾，讓公眾產生疑問。”
    “至於索尼...”林恩微微一笑，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從容，“讓他們先借著這股東風得意一會兒。
    股價不可能永遠脫離地心引力，這種靠伽馬擠壓催生的暴漲，注定是曇花一現。
    等朱利安尼的調查重心，在各方壓力下不得不真正轉向索尼公司本身的治理問題；
    等華爾街的巨頭們開始聯合反擊，保護自己的戰利品；
    等這輪非理性的購買狂潮耗盡最後的動能...那就是我們再次出手的最佳時機。
    到時候，”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們還想守著10億美元的報價？恐怕到時連6億美元我們都得重新考慮考慮了。”
    他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隨即重新回到了《臥底肥媽》的劇本草稿上，仿佛剛才那一番關乎數十億資金和多方勢力博弈的戰略分析，隻是午後閑暇的一次隨意閑聊。
    “告訴舒爾霍夫，”林恩頭也不抬地對格芬說，“我們暫時退出與索尼的收購談判。冷一冷他們。”
    他隨即按下內部通話器：“傑米，幫我接通拉裏·芬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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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功夫裏，前線的情況似乎變得更加糟糕了。
    電話一接通，揚聲器裏傳來的不再是拉裏·芬克往常那種沉穩冷靜的聲音，而是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近乎咆哮的焦慮和憤怒：
    “林恩！空方陣營現在已經徹底亂套了！甚至有我們的‘自己人’到貝萊德來鬧事，他們都以為我上周五提前跑掉了所有資金，把他們全坑在了裏麵！
    可我他媽該怎麽跟他們解釋？！難道我要直接告訴他們，上周五那些大規模套現離場的指令，隻來自於你林恩一個人的賬戶！
    而我拉裏·芬克自己和貝萊德旗下基金的大部分資金，還有大衛·格芬他們的錢，都還傻乎乎地留在場內，現在的浮動虧損和他們一樣驚人嗎？！”
    他喘了一口粗氣，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我現在就像穿著一件寫著‘我早就知道內幕’的衣服，站在一群快要餓死、眼睛發紅的狼群裏！
    任何蒼白的解釋在巨額虧損麵前都毫無意義！
    市場和這些昔日的‘盟友’現在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看得見的信心！
    否則，根本不用等朱利安尼的調查結果出來，光是這群虧紅眼的空頭內部的互相踩踏、揭發和背叛，就足以形成一場鏈式反應，把我們所有人都拖下水！
    我們必須立刻做點什麽來提振信心，必須是強有力的行動！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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