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山裏還沒通電，就算通電了也通不到這深山老林裏。
    屋裏點上幾盞煤油燈，照亮了黑夜。
    張拂山架起鍋燒水，張銘山和張雲山帶著獵物回來後就被安排去把屋子打掃一下。
    蛇女和妹妹接手了處理獵物的任務，在張拂山勸說不需要她倆動手無果後，還是任由她倆去了。
    都是孩子一片心意～
    黑瞎子心情很好，叼了根煙，臉上掛著笑，嘴裏哼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手上動作不停，一邊把烤兔子和野雞改花刀，一邊翻麵撒上料。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出“嗞嗞”的響聲，香氣四溢。
    濃重的煙火氣息，給這個平凡的冬天帶來幾絲暖意，幾人熱火朝天的安排這頓飯，多少有點過年時候聚會的氣氛了。
    黑瞎子撒料的手突然一抖，突兀的感受到一股沒有緣由的心悸，酸澀的情緒在心底翻湧。
    捂住胸口，感受心髒異常強烈的跳動，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反複幾次終於平複那股躁動。
    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墨鏡下的眼神凝滯，那股情緒不是自己的……
    是誰的？
    ……啞巴？
    壓製不住內心的慌亂，他怕啞巴出什麽事，直接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蛇女，看著點兔子別糊了，我出去一趟。”
    “知道了，”蛇女抬頭看了黑瞎子一眼，視線轉移到微微反光的耳釘上，又補了一句，“沒危險。”
    黑瞎子隨著視線摸了摸耳朵，沉默的點點頭。
    這耳釘當初戴上的時候，就有過雙方產生聯係的異樣感，但是當時也沒有在意。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能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情緒波動。
    看著匆匆離去的背影，妹妹略帶笑意的說道，“川哥賺差價計劃好像要泡湯了。”
    “他能存住幾個子？”
    明月高懸夜空，月光如水灑落在藏書閣內，地麵上光影交錯，黑暗中的人影在蠕動。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梁川看著張啟靈把書放回架子上，突然一拍手說道，“誒，我們好像是倆人進來的……”
    “山子呢？”
    環顧周圍，沒發現山骨的身影，剛想說話，視線忽然瞥到地麵上的黑影在逐漸拉長。
    猛地抬頭，在黑霧撲過來的瞬間，一把扯過張啟靈拽到身後。
    同時抽出匕首隨手一甩，黑霧迅速消散，重新歸於黑暗，隻有匕首釘在書架上微微晃動。
    “啞巴，你出去。”梁川冷下臉嘖了一聲，這狗逼……
    不出意外應該是出意外了……
    “一起。”張啟靈皺著眉，抽出鋼刀握緊，手電筒掃過四周，冷靜的觀察。
    他剛才什麽感覺都沒有，在這具身體已經處於巔峰期下，也沒有一絲預警，這很反常。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它太強，他感受不到，另一種就是目標不是他，對他沒有惡意。
    “不用，你在這也幫不上忙。”梁川擺擺手，示意啞巴快走。
    “那是山骨？”
    “不完全是。”
    “他怎麽了？”
    “哎，吃多了閑的，問題不大。”
    “危險？”
    “對你有，對我沒有，都是小問題。”
    張啟靈轉頭看向梁川，在收到對方堅定的眼神後也不再堅持，遲疑的點點頭。
    “刀。”說著便把手裏的鋼刀遞給梁川。
    “不用，你拿著用吧，單刀雙刀對我沒區別。”
    在確認張啟靈離開後，梁川沉下臉，抽出背後的鋼刀，刀尖輕點地麵，月光反射銀色的光線，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滾出來。”
    黑暗裏彌漫的霧氣聚起又散掉，重複了幾次發現沒有辦法弄死這個人，還沒來得及氣急敗壞，就被另一股力量吸收掉了。
    許久也未見有人影出來，梁川不耐煩了，走到書架旁站定，取下匕首，手腕一轉，銀光閃過。
    過了一會，聞到空氣裏彌漫的味道，山骨舔舔嘴唇，悄無聲息的來到書架旁。
    拔下用匕首釘在書架上的外套，聳聳鼻子，鼻尖縈繞的全是血腥味，疑惑的掀開，赫然發現裏麵包裹著半截手臂。
    還沒來得及反應，悶哼一聲，低頭一看，鋼刀貫胸而出，梁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山骨轉過頭看著一臉陰鬱的梁川，無辜的眨眨眼睛，“沒有。”
    “嗬，那解釋一下剛才是什麽東西？”
    “之前沒消化完的……”
    “嘖。”
    “……有點反胃了。”
    砰的一拳。
    張啟靈站在藏書閣的門口，仰望著上方，聽著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斷，裏麵夾雜著梁川的咒罵，這才放下心來。
    能罵人，沒危險。
    黑瞎子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啞巴靜靜地站在雪地中，如同一個沉默的雕塑，仿佛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
    清冷的光線灑落在他的臉龐上，卻平白添了幾分柔和。
    “啞巴，”站在啞巴身後，看著這個記憶中無數次毅然離開的背影，眼神一筆一筆的勾勒出輪廓，再一點點藏進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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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什麽？”
    “他倆打起來了。”張啟靈沒回頭依舊看著藏書閣，聽著瞎子的聲音，腦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那不是很正常麽？”黑瞎子搓著下巴分析，“他倆什麽時候不打那不就出事了？”
    在明確沒有危險後，張啟靈不再關注上麵的動靜，轉過頭看向瞎子。
    眼睛如寶石般澄澈，熠熠生輝，眼神也不似以往的平靜。
    “瞎。”
    黑瞎子看這表情一樂，戳戳啞巴的肩膀，“什麽事這麽高興？”
    張啟靈隻是搖搖頭，“我確定了一件事。”
    黑瞎子一挑眉，語氣調侃，“呦～啞巴這是又有小秘密了？什麽事啊？瞎子都不配知道了？”
    張啟靈沒再說話，直接拽著黑瞎子的手腕，拉著人往後院的古樓走去。
    “這大半夜的，啞巴這是要帶瞎子去哪啊～”
    “鑽小樹林這事兒瞎子可不幹啊～”
    啞巴不語，隻是一昧的往前走。
    來到後院，古樓整體嵌入山體內，大約7層樓高。
    這是張家以前的祖墳，裏麵的棺槨已經搬遷到巴乃去了，隻剩下了一些不重要的東西。
    也就是在這裏，他自願接手張家，喝下那碗紅色的藥水，成為張起靈。
    “等我。”張啟靈站定，看著瞎子說道。
    “啞巴的小秘密在裏麵？”黑瞎子看著啞巴一臉的鄭重，咧開嘴笑了，“瞎子在這等你哦～”
    張啟靈聞言點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黑瞎子，推開古樓大門走了進去。
    過了許久，也未見啞巴出來，就在黑瞎子想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啞巴捧著個紫金雕花盒子出來了。
    走到瞎子麵前，直接把盒子遞給他。
    黑瞎子一挑眉，沒接，“啞巴這是幹什麽？”
    “金子。”
    “都給你。”
    見黑瞎子沒接，張啟靈耐心的解釋，“沒有不告訴你，之前放的，忘記了，不是藏的。”
    你可以說張家古老刻板束縛，但你不能說他窮。
    古樓的密室裏放置大量的金銀財寶以便取用，隻不過是他從來沒想過這方麵。
    黑瞎子嗓子突然像是被堵住了，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這可是啞巴主動給的錢，難得啊難得。
    “啞巴說的可當真，你說的這些，可莫要忘了。”
    “給了瞎子，就是瞎子的了，再想要回去，可是不能了～”
    “若是今日隻為尋瞎子開心，他日便忘了去，可真真使瞎子平白傷心了。”
    張啟靈沒說話，安靜的看著黑瞎子。
    清冷的寒風拂過麵龐，耳邊的碎碎念帶走了他心中的孤寂。
    一棵幼苗終將長成參天大樹。
    樹是，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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