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小小的店麵，十來張桌子，老板阿芳將一歲多的女兒背著，既是後廚又當服務員，一個女人邊帶孩子邊撐起了整個店。
    因不是飯點，食客們也不多，葉攸寧點了一碗雞湯小餛飩，聽見兩個食客嘀嘀咕咕。
    原來老板阿芳是個離了婚的女人。
    這女人是外地來的，連生三個女兒後被丈夫趕出了家門。丈夫急著娶新人進門，新老婆說了不會照顧奶娃娃，婆家才把沒斷奶的小女兒扔給了阿芳撫養。
    阿芳帶著沒斷奶的小女兒無處可去，不知在誰的幫助下開起了這家小館子。
    小飯館開在派出所後麵，婆家人不敢來趕人，阿芳雖然每天都很累，卻能找機會看顧留在婆家的兩個女兒。
    葉攸寧若有所思。
    阿芳這是有高人指點啊！
    小飯館能開起來也不全靠街坊們的同情，葉攸寧嚐了端上來的雞湯餛飩，湯頭鮮美肉餡彈牙，阿芳是有做飯手藝的。
    見葉攸寧吃了餛飩也不離開，阿芳背著孩子過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葉攸寧沒否認：“你幫不了我。”
    阿芳咬咬牙，“我店裏還缺個幫手，你要願意來幹活我可以包吃包住，就是開不了多少工錢！”
    葉攸寧愣住。
    自己看起來像是能在小飯店打工的樣子？
    葉攸寧沒逗阿芳了，直說自己是在等張公安。
    “張公安，張燕瓊？”
    “嗯，就是她。”
    阿芳恍然大悟，“你到後院去等。”
    阿芳直接把葉攸寧領到了後院，葉攸寧剛才隻是懷疑，現在則有九分把握。等女公安張燕瓊過來，葉攸寧問她：
    “張公安，是你幫了阿芳嗎？”
    張燕瓊神色嚴肅：“你看到阿芳多辛苦了，你離了婚可能還不如她呢，她以前的婆家忌憚派出所不敢亂來，沈家可不怕我們……你想清楚了嗎，真的要離婚？”
    阿芳有謀生的手藝和勇氣。
    張燕瓊不確定葉攸寧有沒有。
    她很同情葉攸寧，卻也從沈靜姝嘴裏聽了不少針對葉攸寧的抱怨，知道葉攸寧沒什麽突出的個人能力。
    最重要是，張燕瓊可以庇護一下阿芳，卻庇護不了葉攸寧。
    沈家，不是張燕瓊這個小公安可以抗衡的！
    葉攸寧真的清楚離婚後要麵臨什麽嗎？
    “你現在撤案，或許還能——”
    “還能讓沈家原諒嗎？”
    葉攸寧果斷拒絕：“我早就想好了，沈靜姝必須坐牢，我也必須和沈執鈞離婚，我絕不撤案！”
    若沒看見阿芳，葉攸寧是不敢完全信任張燕瓊的。
    見了阿芳，葉攸寧改變了裝可憐的想法。
    柔弱固然會讓人心軟，裝過頭了也會讓人不信任。
    張燕瓊讓她來阿芳飯店，擺明了是想幫她，葉攸寧必須展現自己的決心。
    這一刻，葉攸寧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張燕瓊很意外。
    不過張燕瓊也沒多想。
    有重大人生變故時，很多人都會改變的。
    張燕瓊給了葉攸寧一個地址和車牌號，“你去找這個人，她明天上午會到這裏開會，你盯緊了她的車子就能等到她。等見到人你就使勁哭，說清楚你遭遇了什麽！申城這麽大，我也不信沈家可以一手遮天！”
    這車牌……葉攸寧有些激動。
    張燕瓊是真心想幫她啊！
    葉攸寧將地址和車牌都記住，當著張燕瓊的麵把紙條撕了。
    “張公安，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會連累你的。”
    張燕瓊嚴肅的臉上有了些笑意：葉攸寧明明很謹慎嘛，哪有沈靜姝說的那麽傻？
    ……
    葉攸寧回醫院時，葉健民已經離開了。
    她和張燕瓊私下見麵很謹慎，在派出所的動靜卻很大，很快有人給沈家通風報信。
    沈國榮的眉心擰成一個“川”字，“執鈞，不能讓她再鬧了，事情越鬧越大，別人會議論的。”
    陳素蘭在屋裏走來走去說葉攸寧是真瘋了，一會兒罵葉攸寧，一會兒罵葉家。
    見沈執鈞不說話，沈國榮直接給葉健民打了電話。
    “我同意小葉和執鈞離婚了。”
    葉健民不同意，“攸寧是受害者，是沈家對不起她！”
    沈國榮和葉健民聊了很久，兩人在電話裏達成了一些協議，葉健民才勉強讓步，同意陪著沈執鈞一起去找葉攸寧。
    隻要好處給的足夠多，沒什麽是談不攏的！
    沈國榮忍住罵人衝動：“那就說好了，我們明天就解決這件事。”
    沈國榮寧願給葉健民好處都不會同意葉攸寧的離婚條件。
    葉攸寧還想分走執鈞的公司利潤？
    做夢！
    沈執鈞還是沒說話，沈國榮沒了耐心：“你是怕找不到更好的妻子嗎？”
    “執鈞，你該不會是——”
    陳素蘭難以置信。
    兒子難道是愛上了葉攸寧？
    不不不，不可能！
    沈思辰一直躲在樓梯處偷聽，邁著小腿衝下來抱住沈執鈞的腿：“爸爸，我不要壞媽媽，我不要壞媽媽！”
    沈執鈞終是點頭：“我同意離婚。”
    沈國榮眉頭鬆開了。
    陳素蘭也不罵人了。
    沈思辰將頭埋在沈執鈞褲子上，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
    ——媽媽終於要自由了。
    ……
    女公安張燕瓊讓葉攸寧上午十一點去攔車。
    葉攸寧提前就出門了。
    她得去現場踩踩點。
    因她走得早，沈執鈞和葉健民到醫院時，葉攸寧已經上了出租車。
    沈執鈞認出了她的背影！
    葉健民也意外。
    “攸寧這是又要去派出所？”
    翁婿兩人都以為許攸寧又要去派出所裝可憐，兩人對視一眼，沈執鈞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沒想到葉攸寧乘坐的出租車越開越快，看那方向根本不是去派出所的。
    當出租車停下時，沈執鈞狠狠砸了方向盤。
    “她是來堵我爸的，我爸今天上午有個很重要的會議！”
    葉健民沉默了。
    攸寧，怎麽可能想到這種辦法？
    “你是不是想多了，她怎麽可能知道你父親的行程？”
    沈執鈞現在連葉健民都信不過。
    “她不需要知道我爸的行程，她隻要在會場外麵撒潑胡鬧，這件事就會鬧得滿城風雨！”
    說完不等葉健民說話，沈執鈞已經下車朝著葉攸寧大步走去。
    一邊走，一邊拿出大哥大撥號。
    雖然很不想讓思辰被人議論，這時候也隻能說葉攸寧有精神問題了。
    精神病人的指控，沒人會當真的。